老北京网论坛活跃着很多位花儿市的老街坊,别管认识不认识,看着都觉得特亲切。我的少年时代曾在崇文区花儿市一带度过,家住西花市大街南侧的包头胡同东巷,在手帕胡同小学上学,那个时候一直不大明白我住的胡同和包头——这个内蒙古的城市有什么关系。长大后看《京师坊巷志稿》才知道,原来“包头胡同”是“宝子胡同”的俗名,只是后来俗名成了正名,原来的“宝子胡同”反而被历史淹没了。清代这一片还只有包头胡同,尚没有包头胡同东巷,直到民国年间,才出现“包头大院”这样一个地名,解放后改称为包头胡同东巷。 , l9 J8 G) |/ `(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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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包头胡同(来源:北京市地方志编委会) 6 J: e* K& t) h4 y- k
4 j* r! ]/ |# V, R" j3 ?( @我们家以前住在包头胡同东巷靠南的一个院子,里面是一座大庙,至于是什么庙,当时也没有意识去问老人们。因为残败已久,只剩下一个三间的大殿,印象中比周围的房子都要高大巍峨很多,殿内什么塑像也没有,空间都被隔成房子住了人,周围也没有配殿之类的建筑。 ; l) c! B: Y! q!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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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1 S. E A$ C7 ]曾经的包头胡同东巷(来源:北京市地方志编委会) 6 q8 Q" }( [1 o2 r7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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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巧,前些日子去首博看展览,从展厅出来的时候,恰巧看到墙上挂着一幅民国十七年二月绘制的《京师内外城详细全图》,上面清清楚楚的标示着包头大院的那座庙:积善寺。于是,回家查《乾隆京城全图》,在相同的位置也标记有积善寺。又翻《京师坊巷志稿》,里面也有记载:“宝子胡同,俗名包头胡同。有九泉积善寺。”这样,算是搞清了一个一直以来的疑问。 8 o; @/ i) ]( p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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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京城全图》上的手帕胡同、包头胡同,红框内为“积善寺”三字。(红字为我添加,因为原图太大,此处为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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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一块放大,会看得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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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4 T& B; R5 i8 [因为搬家的缘故,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转学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又回去过一次,走在安静的胡同和大街上,感到特别的舒服,我走的这些年,它们依然保持了原来的样子,从里到外透着那么的亲切和温馨。积善寺当时已经是杂院儿,但是,院子的中间依然种有向日葵、搭有葡萄架,院门外的胡同里都是槐树,一到夏天,遮荫蔽日,凉爽的很。那次回去,院子里已经都盖成了小平房,不过,我的大姨、发小儿都在,那些老街坊都在,我还特意看了看曾经是我家的那间南屋,门窗都还是原来的,连刷得漆都没变。可惜,当初没有拿个相机去,要不,也能留下些念想儿。以后一直忙于各种事物,再也没回去过,不成想,那竟然是最后一次见到生我养我的胡同,我的院子,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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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4 S! s* `8 g《京师内外城详细全图》上的手帕胡同、包头胡同、包头大院,篮框内为“积善寺”三字。(来源:自拍) ! k1 W& \, _7 k+ d3 {5 R8 t9 w
7 c* {+ I8 c( A; C }5 y- @2007年春天我再次回去的时候,崇文门外大街已经全然变了样子,道路两侧的绿茵没有了,原来三条口上的锦芳也被挪到便宜坊旁边的一个小门脸里。 2 H8 o# J0 m9 j- S* T2 p' w: }7 t6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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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崇文门外大街(来源:北京市地方志编委会) $ I" I" n# @! { o3 @# [
2 O& r5 J |- K, ?抬眼望去,那些钢筋混凝土的庞然大物充斥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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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的崇文门外大街(来源:自拍) + B' G% L$ k*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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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到了花市大街西口,花市百货商场没了,什么都没了。倒是往里都走一点,还能看到消防中队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5 u( N N6 b) B; Q# ^! m, O*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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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的消防中队(来源:自拍) & |2 I9 l+ d5 y( [/ n9 T& ~
1 Q( S: i T' G& Y9 ?消防中队边上是一条没有名字的小巷,从这里可以直接穿到手帕胡同里面。 , w& I0 `& O2 x2 O!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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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中斑驳的老墙(来源: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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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出来之后,才发现,手帕胡同已经不能再称胡同了,因为,只留下了路南可怜的几处院子,它们都已没有了往日的风采,龟缩在周围的高楼大厦间。 + p1 O' X5 A5 @. `# A;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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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的手帕胡同48号(来源: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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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康里更是只剩下西巷,变成了死胡同。 # }! x: Y5 B-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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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的健康里西巷(来源:自拍) " P& e+ o$ g$ U" G
- x5 B+ `7 ^+ c- B3 e# g手帕胡同西口已经被彻底的压在了高楼大厦下,向东走至尽头,一道灰色的水泥墙挡住了我回家的路。那过去静谧的胡同、连片的院子,都已经被无情的拆光。 % M6 j7 M" p/ _#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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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的手帕胡同西口(来源: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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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4 r1 |6 J' Q. h/ G' Y$ _& v* L我真想有一张阿黑哥的神弓,射出一箭劈开那冰冷的高墙。然而,就算墙倒了,那些曾经鲜活的胡同,我的花儿市,我的家,我的小学还能回来吗?我心里那个酸呀,就差眼泪掉出来了。只有在过往的记忆里,我才又从新回到了曾经熟悉的地方:早晨起来,早早的来到南羊市口的小吃店,排队买炸糕、焦圈、豆腐脑,有时候还拿个小铝盆,买几根油条,连街坊的一起带回去。 , c/ B7 d' G$ E*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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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南羊市口(来源:《北京街巷图志》) " \' Z: u0 S+ i! Z+ Y, v
% i6 ?& o* z$ N吃完了早点就去上学,一年级的时候,我们是在手帕小学的北院东屋里面上课,等到二年级的时候,就到了南院,印象最深的是院子中间的一颗大柳树上顺下来的杆子,那个时候,经常在此爬杆,夏天的时候翠绿一片,人在上面,根本都看不到。记得当时的体育老师姓艾,应该也就30岁上下,我还疑惑,他一个结了婚的大男人还要“爱”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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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手帕胡同(来源:《北京街巷图志》) 6 x" x/ z; y9 X- o6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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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我的父母都是双职工,所以,在那个时代我就是“挎钥匙的孩子”,中午吃饭就在西花儿市大街南侧的春燕饭馆包伙,想吃什么,只管叫了来吃,饭馆记账,母亲每个月末来结一次伙食费。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们小队还在这里举行过义务劳动——帮饭馆的大师傅剥葱,结果杀得我们几个小儿孩眼泪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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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6 L. w6 b5 ~: L1 F八十年代的一张地图,篮框内标示的就是“春燕饭馆”。(来源:《北京市区地图册》) / ^, c# G/ z% k6 a
$ v/ O$ J; ]) {( S0 M: P( D" j一般下午放学后,除了写作业,就是和胡同里的小伙伴们玩,一大堆孩子给有10好几口子。当然可玩的也很多,冰冰棍儿,拍方宝,推铁环,跳房子,春天放屁帘儿,夏天粘知了,秋天拔老根儿,冬天堆雪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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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手帕胡同(来源:北京市地方志编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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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花市大街西口的花市百货商场里面有很多我喜欢的玩具,小时候每次经过那里,我都会在橱窗外面或者进去在柜台外面看好久,因为我的“久看不走”战术,妈妈还给我买过一个拉着玩的鸭子车和象鼻子车。尤其是象鼻子车,它的外形是一头大象顶一个绣球,车拉动后,由于有齿轮之类的机械传动,鼻子上的绣球会跟着转起来,垂下的丝绦会随着旋转向外飞开,就像打开的一把伞,很好看。 3 k" m/ }# b% N$ 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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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4 F/ l& o% d3 d% ^: j: b# o曾经的西花儿市大街西口(来源:《北京市崇文区地名录》) 有的时候,晚上父母还会带我去西花儿市大街北侧的花市电影院,或者北羊市口里面的大众电影院看电影,那时候5毛钱一张电影票,便宜的很!!北羊市口里还有一家卖牛羊肉的肉铺和菜站,以前买冬储大白菜的时候,这里就是采购点之一,经常会排很多的人!在东花市大街路北,离北羊市口不远的地方,是一家文化用品商店,面积不大,货品很全,上课用的铅笔、作业本、橡皮之类好多是从这儿买的。 ! N- B3 N7 d7 r8 {7 k7 R! h+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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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O: i5 e' ]2 g8 F曾经的北羊市口(来源:《流年,帝都行将消失的古韵》) 3 m2 q$ S( ~' H
2 v+ V4 ?) n2 u) k; t- o1 q现而今,借助马路上的指示牌儿,还能找到北羊市口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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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的北羊市口路牌(来源:自拍) ( p8 y/ M' c% D3 D+ z9 o1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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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旧貌换了新颜”后,这还是北羊市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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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的“北羊市口”(来源:自拍) ' b# E( F% i/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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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羊市口的对面,就是南羊市口,可现在没了,迎面看到的就是一座高楼,在这里截断了通往过去的路,想去排队买我喜欢吃的早点,那是再也不能够了。 : C7 [& ^2 G5 i(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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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的“南羊市口”(来源:自拍) 5 N0 Y- P3 o5 y9 C) P; X
) N( T7 {. x# e% V' Z+ l- c+ t街面上即便新起的万丈高楼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可街边缺少了生活的色彩,怎么看怎么死气沉沉。 6 u' A C" \#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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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的西花市大街(来源:自拍) 5 T# B+ v+ V; L6 u! P- [; _%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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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走到一个地方都能激起回忆的火花,我的发小、同学,付建强、潘留军、华琏、刘德红、郑颖、喻景,你们都去了哪里?我就在这里转呀转,努力的辨认着,但是每一个地方又都和过去截然不同,总想找出些熟悉的事物,可是那些埋葬了我幽静、温馨的胡同的陌生建筑告诉我,这里已经不是我过去的家园,这里已经不属于我。我的包头胡同东巷,它在哪儿呢?我的小学,我儿时经常串游的手帕胡同、包头胡同、刚毅胡同、镜子胡同、缨子胡同、南羊市口、北羊市口、上堂子胡同、北河槽胡同,它们又都在哪儿呢? " B( P( H3 m, s& N" c# S' @( n/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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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缨子胡同(来源:北京市地方志编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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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刚毅胡同(来源:北京市地方志编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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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镜子胡同(来源:北京市地方志编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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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上堂子胡同(来源:北京市地方志编委会) 2 D# F3 _- Y1 `9 b7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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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 b7 q, |# U& w& ] `曾经的北河槽胡同(来源:北京市地方志编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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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只有在记忆的碎片中,那儿时的乐土才能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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