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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 阳 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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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 K4 L/ d" f9 u, \' X5 n引 子 ; y- ~1 R( [8 Z/ @
+ N; l1 D: O+ y5 S% i, n“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 @# u; y% l+ h% x4 s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7 S1 r! M7 v( H& y
9 |$ S5 L+ Z; e! F4 v长福太熟悉眼前这些街道,这街道两边儿曲里拐弯的胡同了。
4 B$ O- `+ i0 w六十年代。东城的一条小街儿。 : H! x2 j# I1 @" U" W* ]! I, K
街窄的对面仅能错开两辆公共汽车,参差不齐的房屋店铺挤挤插插坐落在街道上,街上显得很乱,人来人往,从早到晚的嘈杂,忙碌,可相比之下,与它交叉的胡同却显得清静不少,在枣、桑、洋槐、核桃的树荫下,透着安宁。 1 [0 z% U& j! z) ` a, D7 P9 G e6 Q5 ^
长福自打五二年生在这儿,就长在这儿,记事的时候起,刚会走道儿,胡同里的泥泞,小街儿上的尘土就粘在他一双家做的布鞋上,朦胧的双眼刚看清东西,就见着了院儿里大桑树上由青变紫的桑葚,耳边最初记着的声音,就是从后窗户那儿传来的一声声悠长的:“江米藕——粽子——”,“芸豆——饼儿”。···
! J# \! N: z2 o. g5 |7 V“江米藕、粽子”都是在夏天的午后由一辆独轮的小车载进胡同口儿,停在大门洞儿边的树荫下,吆呼声还没落下,院里的孩子们就会陆续跑出来,不是来买的,是来看的,长福的记忆里,这东西挺贵,贵到直到这种卖法儿的吃食从北京的胡同儿里消失,他就没吃过。
3 i; Y8 k4 g( A" k' }' }9 W小独轮车上蒙着一块干净的白布,白布上放着一个露底儿的木格子,揭开盖住格子的蒙布,里面整齐的放着一段段蒸熟的藕,有一段永远是切开的,泛着微微粉色的藕,窟窿眼儿里塞满了江米···
5 l, \$ H9 i4 O胡同里的小孩儿还可以看到买卖的全过程,每天这时候,住在中院儿一个女孩儿的保姆会端着一个碟儿出来,客气的和卖江米藕粽子的打招呼,卖东西的赶紧麻利的拿出一段藕段儿,在小案板上用一把飞薄的刀沾上清水,切下几片藕,藕切的很薄,直到他用刀把藕片儿漂亮的撮在人家的碟儿里,每片藕窟窿眼儿里塞的江米,不会掉下一粒儿。
# [, ?( o0 S7 Y接着,卖东西的会从车上一个小桶儿里拿出一个粽子,同样麻利漂亮的剥去粽子皮儿,粽子直接进到碟子里,不沾卖东西的一个手指。
1 ^8 r3 H0 R6 C最后,卖东西的会从一个白瓷小罐儿里用一把小勺儿舀出几勺儿糖浆,溜儿匀的洒在江米藕和粽子上。 1 A9 g Q" H1 S7 f1 R
在午后的阳光下,雪白的碟子里整齐的码着藕片儿和粽子,那上面淋着淡淡的、棕红色的糖浆,晶莹剔透。
. C3 g6 l/ ~ F+ z) F3 M b这个时侯,围在旁边儿的小孩儿们过的不仅是眼瘾,他们还可以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儿,那是桂花的香味儿···
3 w0 d" a4 [; l" {+ d在长福童年的见识中,这是最美的美食。偷偷咽吐沫是常事。
8 ~$ _+ U4 ^5 z6 _. h5 V4 x在一双双直勾勾的眼睛中,保姆把碟子端进了院子,长福知道,这东西是给住在中院儿一个叫许焱的女孩儿吃的,那女孩和他一个学校,长得很漂亮,学习也好,是他们学校少先队的大队长。 % N5 W1 P. g- U5 ` J3 l2 `" d2 L
···
5 B( z2 }) B. D% u q& o3 b长福没钱吃江米藕和粽子,可长福吃过芸豆饼儿。
( N( P8 c" f) `6 i7 K卖芸豆饼儿的老头儿就住在他们这条胡同里,街坊四邻都叫他“云大爷”,长福弄不清是他就姓云还是他卖芸豆饼儿得的名儿,反正自打长福知道吃芸豆饼儿人家就这么称呼。
1 A, F8 i0 {: r" Z* L云大爷家长福去过,是为买芸豆饼儿去的。
$ A5 m# i. z- ^长福从来不在街上买云大爷的芸豆饼儿,他怕让爸妈知道。 2 z- s# F8 O6 O& A8 t
长福家在胡同儿里属于困难的家庭,家里只有爸一个人工作,妈是家庭妇女,长福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妈身体不好,从长福懂事起就不怎么强壮,不能干重活。
! K# k! c3 _1 S& }爸常领妈上医院··· 3 t' n: g a: L7 h$ A
除了交学费,买本儿和笔,家里没给过长福钱,长福也没找家里要过一分钱,从小儿,长福知道什么是应该和不应该。
$ z+ M$ W7 B' d5 L% G3 z( F长福手里有时会有一分,二分,最多有过一毛多,这钱是他捡完破烂儿,卖出钱悄悄儿留下的,长福心疼弟弟和妹妹,他不愿意看见弟、妹在卖糖豆儿,米花球,酸枣面儿,桃脯干儿,“小碗儿”的小铺儿外转悠,背着爸妈,他就用这点儿钱给弟妹买点儿零嘴儿。
) K' l" U. _: g0 `1 U' c/ r" Z5 l: X常买的是芸豆饼儿,这东西便宜,最大的好处是解饿。 5 @; ] O9 R& S
攒足了几分钱,就可以买一个,他还可以就势儿去看看云大爷怎么煮芸豆,看看芸豆锅边那只睡眼惺忪的老花猫。
4 U6 \- s3 o0 c) ^" n云大爷住在这条胡同儿最狭小,最破旧的院子里,穿过院门里仅能过去一个人的小过道儿,第一个门儿就是云大爷的家。
9 V2 Q+ S5 s* t" z2 a' X: Z0 g* k一间东屋,尘土满目,靠墙是云大爷的铺,铺上是没叠起来的被卧,一个小窗户透进来的太阳光照不亮整个屋儿。 7 _) l2 P' e6 ?0 h7 l, F/ U# \
满屋里除了煮芸豆的味儿,还有的就是说不出的霉味儿。 5 j- e$ ]3 H9 y* z+ ^
云大爷一个人。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亲戚,那时的长福小,不知云大爷的这份儿孤苦,只知道他喜欢孩子——所有他见着的孩子,不管这孩子买不买他的芸豆饼儿。 . W" P: K) s2 [5 r; x, ]: O# K
云大爷卖芸豆饼儿和别人不一样,不推车,不带家伙儿,老人没有这几样儿东西。 ) J" B8 Z' x3 H2 n0 d- y5 r- y/ f; k
无冬历夏,天一擦黑儿,云大爷会背上一个白里透黑的褡裢,前后都装着煮熟的芸豆,褡裢前面的一排小袋儿里是五香面儿,椒盐儿,白糖,和一块儿染上芸豆的颜色儿的屉布儿。 1 g8 L& Z. R9 z O" r
一声长长的吆呼,路灯下很快就会聚集几个大小不一的影子,要是有买的,就看见云大爷拿手抓出一把煮烂乎的芸豆放在没了本色儿的屉布儿上,再用三个指头从褡裢的小袋儿里捏出一小撮儿五香面儿,盐末儿,买家要是要甜的,捏出来的就是白糖。
% J3 o/ Y1 T2 X+ M/ \; I* b& h+ @捻动指尖儿,均匀的洒在芸豆上,合上屉布儿,绕上几绕,使劲儿用另一只手攥几下儿,然后两手用力一合,打开褶巴巴的屉布儿,一个芸豆饼儿就成了。 ' M" H# I" I/ |# m6 f; u
可往往就在这个时候,街门那边儿就会传来大人大声儿的呼叫:“回来,别买那东西,你不嫌脏呀,你不要你那(音 内)肚子啦···”声音破裂而又夸张,吓的胆儿小的孩子立刻四散而去,云大爷也就丢了这宿有数儿的几档子买卖之一。 + e/ R# y% |! o, c+ r, ]2 x8 t. `* W2 R
长福买芸豆饼儿是在云大爷家里,他是白天去,豆儿刚煮熟,热乎的芸豆饼儿还没有凉,就能到弟、妹俩人的嘴儿里。看着弟、妹狼吞虎咽的噎下去的样儿,长福有做哥哥的自豪。他没觉得这东西脏。在他心里,这是好东西。
5 f1 z Q, o% F9 s% \+ _云大爷知道长福的钱来的不容易,给他的芸豆饼儿总是大得不能再大。
: L( i* B6 I9 i0 X长福的钱来的真是不易! 4 y5 C/ M5 P& X- d+ }) ^0 K; H
六十年代初期,北京的街头有一景儿。 / {* t- v3 |; q" o) V
三块儿木条儿组成一个等腰三角儿,每个角儿上安上一个小铁轱辘,三角形的平面上面再结结实实绑上一个高矮合适的柳条筐,三角的底边上附上一块能放上脚掌的木板儿,一个当年最时尚的“车”就出世了。 1 [3 D( D8 B. @2 [4 _* S$ r7 _
当然,这是贫苦的时尚,这是艰辛的时尚,但分温饱有余的家庭,是不屑于这时尚的。
( ?! K. [$ W1 h0 X: }. N7 \这种车是捡破烂儿的车,是捡破烂儿的孩子的车。
: U& |) c- b$ v3 R当时的小街上,胡同里,一入夜就可以看见一些或形单影孤或三五成群半大的孩子,双手伏在柳条筐的筐沿儿上,一双小脚轮流在那小车的踏板上交替,不在踏板儿上的那只脚,使劲儿的蹬一下地,小车便箭一样射了出去,轱辘在地上发出一串儿哗哗的响动,瞬间就消失在胡同深处的灯影里。
" V! t8 \1 q q1 w柳条筐是用来盛捡来的破烂儿的,筐里得预备一只不大但很结实的耙子,有条件的话,要用8号铅丝弯成。这耙子是翻垃圾的家伙儿,一定得和手,要不,你可就得用手刨啦。
' Y! x0 n1 f3 A6 C: @) l4 q, c当时的北京倒垃圾实施的方法是路灯亮为号,一般是在街角或胡同口有个固定的地界儿,大伙儿约定俗成,一到时候,院儿里就会响起大人的叫喊:
$ o* H4 q" T' B; M1 x“谁,谁,倒土去···!” 4 g/ P% W3 t, _# T
于是,人们搬着土箱子,捧着破搪瓷盆儿,把一天的垃圾倒在那个指定的地方。 & E3 t; H6 i- x2 @/ N
人们管垃圾统称“土”,所以装垃圾的箱子叫土箱子,倒垃圾也就叫倒土。再后来,可能垃圾分类了,就有了单日倒脏土,双日倒炉灰的规矩了。
& B7 L: }/ @3 i路灯亮过一会儿,长福和他的伙伴儿该出去了,这时间不能太早,太早了人们倒的不多,也不能太晚,晚了东西就让别人捡走了。 $ r- [' S9 x3 i9 b
长福在这帮孩子里是强者,他个子大,岁数大,捡破烂儿的孩子大多是上小学的,进到初中,家里再穷,大人也不让出来了,学习要紧,再也是怕寒碜。长福不怕,长福捡破烂儿不耽误学习,他知道他能坐在中学的课堂里不容易,爸妈打牙缝儿里省下的钱给他交了学费,没道理糟践。所以,他在课堂上玩儿命的学功课,课堂下玩儿命的做功课,为的是能在他悄悄的推出小车儿时,爸妈喊不出一个“不”字。 ' ^& K4 o. s1 q+ h+ s3 @* T: K8 M
至于寒碜,当时的长福倒一点儿也不觉着,他只知道学生不好好念书,考试老得二分儿才是寒碜,那是真寒碜,长福的学习好的在班里数的着一、二,因为他在班里个儿最高,身子最膀,篮球打得最好,大伙儿都尊重他。
- X; o I. A6 M1 X" C$ ]: _9 w- ^长福高出捡破烂的伙伴儿一头,蹬起车来有劲不少,他的车快,也得益于车的三个轱辘。 ; c) ]4 L$ o: _0 R& b
在废品站淘换了三个轴承,他求爸在厂里给镶在了原来的铁轮儿上,从打那以后,长福的小车儿成了半条街里最快的,长福的份儿在大家伙儿中拔得挺高。 1 A& g/ f# R, ], b+ `
几乎每一个晚上,长福都是率先扫荡小街儿上、胡同口的十几个脏土堆。烂纸、瓶子盖儿、铁丝头儿、朽烂的钉子···还有温热的煤核儿,都是长福找寻的物件儿。
2 |" l# @( X* r六十年代初期垃圾的含金量远没有今天这样大,人们除了炉灰和极烂的菜叶几乎没有什么扔的,节俭的人们把稍微像样的废品都留了起来,报纸、没碎的瓶子、学生用过的旧书本、碎铜烂铁···直接送了废品站。 ' F2 R. G6 \' {/ h0 g
长福干的很辛苦,铁丝耙子篦遍了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土堆,脑袋上沾满了被自己和弄起来的尘土,赤裸的手不停的伸向湿漉漉的烂菜叶和扎手的炉灰。他为发现的每一件值得捡起来的东西兴奋,小小的他那时候就领略了付出后获得的幸福。 ; i$ m. D: ^0 l( E2 _% j* }
多少年以后,长福记得那烂菜叶的味道和那煤核的温热。 ' D; X4 }0 G: O$ P+ F7 e# C2 F
一连几天,长福才能攒够卖出几分钱的东西,可这足够了,当他隔些日子把这几分钱交到妈的手里时,长福满足于妈复杂的微笑。
8 C( ?" _6 }8 Y+ [% O况且,有时他还可以留下一分、二分,这样,离弟、妹想吃的芸豆饼儿就又近了一步,长福那时没有更多的奢望,十几岁的孩子幸福观是选择面前看得见,摸得着的。
6 i4 j/ B' J1 v+ \+ L" i6 x2 D幸福驱使长福更快的奔向更多的脏土堆,一晚上他可以几次光顾同一个地方,因为不时会有新的脏土倒出来。
# Y. h& D# n7 V! t9 z3 \* M7 ]和同伴儿并肩时,长福在小车儿上使劲儿蹬着地,他的头低埋着,连伏在筐上的手臂都在用力,领先了同伴儿,长福可以抬起身子,双脚都站在踏板儿上,享用小车儿自由的滑翔。 & V+ D& H: J# d3 B; S
长福不喜欢几个人一起结帮儿,他喜欢一个人走单,走单不仅收成好,也避开了他不愿参与的猎物争抢,太熟悉的几个小哥们儿,为了一块磨薄了掉在路边的马蹄铁争得脸红脖子粗甚至动起手,传出去太丢人。他宁愿贪点儿晚儿,多遛几趟,什么都有了。 0 j2 ]/ v, }+ S
一个人在昏黄的路灯照耀下的小街儿上蹬小车儿,长福就是一条大鱼缸里的鱼,眼前熟悉的景物,土堆、电线杆子、掉了漆的邮筒、缺了角儿的马路牙子、一座座,一扇扇高低不一的街门···从自己眼前掠过,几乎每天如是,像是那鱼不停的巡视缸里的石头、盆景,虽然依旧依旧,却永远期冀新的发现。
0 d4 r L. [0 I k! y他可以路过住在这条街,这几个胡同儿所有同学的家门,见着面儿,打个招呼,有时他们还玩玩自己的破烂儿车,见不着面,长福可以想象他们在家的样儿。 ' H+ _. f" R4 A& r
胡同口路北第一家儿是田芝兰她们家,她家没院儿,一大间铺面房。田芝兰比长福大三岁,可中学和长福一个年级,按常规算来起码蹲过三次班,仅是这样的简历就够吓人的,更何况她长得异常漂亮又好打扮,不富裕的家景却给了她一张白嫩的脸,浓眉下的杏眼透着长福这般年纪没有的成熟。她有一副高亢的好嗓子,经常站在门口亮亮的唱“芦笙恋歌”,引得街上大人孩子注目··· ; I( h( b; i# W7 d; S$ P
田芝兰在学校,乃至这条街上都挺出名,大人叫她小兰子,同辈儿称呼她兰子。 + r% g9 ~1 g- ^" }- q! Z
兰子挺有人缘,跟谁都挺好,可长福不敢搭理她,——爸、妈不让。长福也知道,她认识车站一个叫光子的,还和一个住朝阳门城根儿叫老七的逛过隆福寺。 * o p+ r0 L" z' R- \+ W# i u
光子和老七也是他们学校的,他俩是跟前中学生里远近闻名的厉害人物。
# Z2 c! y. @' ~胡同中间是自己的家,三进的大院儿,院儿虽大,长福家却很小,外院儿靠街门的两间南屋,后窗户就临着胡同,白天黑夜,听得见外面发生的一切。 5 ~8 n& z- N. b
中院住着同学许焱一家,只就他们一家,长福不知道中院有多少间房。只知道许焱她爸是一个在什么研究所工作的工程师,挺厉害,有一次开班会,许焱拿来一个长福从来没见过的小收音机,不用插电,用电池。 : ^- t+ w, f; D% S- W: w
同学们都很羡慕和惊讶。知道了那叫“半导体”。 - g+ K% v. P- Y
羡慕的是大家的家里有收音机的话只是那种大的,带灯的。惊讶的是许焱的爸爸居然是研究那里边小零件的人。大概是一个“科学家”吧。——那年代在所有孩子的理想里闪光的人。这是从许焱的作文中知道的,那作文叫“我的爸爸”。长福也写了这篇作文,同样作为范文在班上读了,长福的爸爸是一个工人,家里连那种带灯的收音机也没有。 7 k! h5 h2 E3 o0 U( v M; h0 g" D
这中院和外院有一道四扇的绿色屏门隔着,屏门挺严实。
/ p$ C2 m% L! R5 K) Z/ O长福对许焱的了解,犹如他对中院的了解,他心中和眼前有一道绿而严实的屏门。 + V ?9 [+ V+ Z: Z4 T, d
可有一件事长福弄不清,爸和许焱她爸关系挺好,两个人无论什么时候碰上,都要聊上几句,有时时间还挺长。印象中,两个人还有一次在一起吃过饭,喝过酒。 ) f) ]4 |: ], D# Y/ M
那是大人的事。
, J+ ]7 F# L# S6 y2 z8 A后院住着小臭儿他们家,小臭儿也是长福的同学,大名叫赵春祥,邋里邋遢,时常有擦不净的鼻涕挂在脸上。 " {# Q* C+ P* S- O$ p/ N( k8 f
长福虽然捡破烂儿,可绝不像他,上学时,妈永远把他打理的干干净净。 3 i/ E* Z' f4 @$ q7 A9 ?6 W6 x3 P
走到胡同儿西口,最显眼的就是张建设他们家。不大的街门旁却有一个专门放汽车的大灰门,里面老有一辆黑色的大轿车出入。据建设讲,那轿车是单位配给他爸的,叫“吉姆”,苏联的。 8 n! ?( w; u/ d! {
长福没去过张建设家,倒是张建设常找长福玩儿,建设和长福同样喜欢攒烟盒儿,不同的是长福的烟盒儿是捡的,建设的是从他爸那儿得的。
, z6 u/ H9 J* e0 Y* K长福曾经拿一张换版前的“双鱼”跟建设换过一张“蓝牡丹”,明告诉他是捡来的,这哥们儿一点儿也不嫌脏。
4 q; b# U0 [# }* z& Y. l这胡同还有一个男同学姚建,一副书生样儿,老实极了。
% Q9 E6 w2 W% ~& ^- I" J( g还有肖丽,挺恶的一个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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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与黑与昏黄中,长福在驰骋。
3 n( q' x( f( V* L; a% _, K灰是斑驳的墙影,黑是路灯照不到的街角,昏黄就是那路灯。 8 r' e# S- i) u6 ^' e5 z
迎着味道熟悉的风。数着一个个熟悉的街门,熟悉的同学都在家吧,他们都比自己清闲,班上捡破烂儿的就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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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f6 T# y7 W+ X很快,长福也清闲了。 . E5 o( ~/ o) S
上初一的第二学期,也就是66年的夏天,来了一场“天翻地覆慨而慷”。
- Q" A3 K- P5 n: |漫天的大字报贴到了所有能贴到的地方,一层又一层,有地方一天好几层,长福一面惊异于纸上字迹的骇人听闻,一面惊异于眼前这纸的大海,捡了这多年,长福没见过墙上,地上这么多的纸,他觉得自己像是让纸淹着了··· ! x6 a. z) N3 K& J! r
可很快这纸就不许他这样的孩子动了,有关方面禁止了他们这帮孩子的活动,他们有撕大字报之嫌,这是当年了不得的罪名。
2 v5 D6 p( k8 g: u v( B( ?/ ?街上开始了大规模的围追堵截,学校的红卫兵、街道的积极分子,见着捡破烂的就追,就逮。 0 w: k" {4 M# C. ^* L
爸怕长福惹事,把小车儿劈了,柳条筐放在房檐儿下装了煤末子。 1 f+ c5 w7 i& f4 Y. G* E" I
于是,长福少年一段难忘的回忆到此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