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z" A4 J( u. a3 S
- P1 C- t* W3 o2 N+ d E1 t& O【第一章 节选】
8 T" }: c! _& k; ~3 | G8 c
住在长福院儿里的白大爷在胡同口不远儿的小酒铺里喝高了。
9 K) E5 v$ c" u& Z( \) h4 b# X- k文革开始，封了，关了不少地界儿，可这条街上这个小酒铺没关。 " K% T2 ~; \4 | k1 y5 B" ^
说是酒铺，实际上是个卖烟酒的小商店，摆了两张桌，几个板凳。
- h$ O, A) [6 Q( {! S靠墙有一个大木桶，夏天里堆着碎冰，碎冰中埋着一只啤酒桶，伙计在啤酒桶上接上龙头和胶管，胶管是加压的，龙头是出酒的。当有人买时，先用气筒子卖力的往酒桶里打一通气，然后拧开龙头，缓缓的就有液体流出，先是白色的沫儿，后来就是淡黄的啤酒了。 : Z4 ^* B5 _5 }, J$ c; P7 B
啤酒的卖法论杯或升，一杯一毛，半升两毛，一升四毛···
) l7 A' k' [ C1 E- @白大爷不喝这个，白大爷喝白的，散白。
# T7 t5 N$ {& x* H6 m$ H5 }不到一毛钱一两的太次，一毛七的二锅头又贵点儿，白大爷来的是一毛三的。 6 H' H4 y* f% F9 R, L% t$ f. U
“来二两散的···”
. ]" c- A% r* }( M% n' P( u化工店里的量杯，用红油漆在杯子外面画上一两、二两···的横杠，打开整瓶的白酒倒进去，待泡沫散尽，液面对准标记，去点补点，倒进白色的粗瓷小酒碗儿。
) L: P* d+ M, i" z8 C3 \玻璃栏柜里摆着酒菜儿，荤的是暗红的粉肠，黝黑的熏兔头和黄白相间的猪脑子，素的就是撒了盐花儿的开花豆。
8 m+ R. F. r c3 o3 f1 c8 N( u白大爷选了兔头和开花豆。 ( P6 S2 {* A+ i, [; c4 y5 ]/ l/ M
下午的酒铺里就白大爷一人，二两进去，又要了二两。 3 f8 {; R& m! x% u
“嘿，我说，咱这街上真有有钱的主儿···”喝的脸红了，白大爷开始和伙计找话茬儿。
9 u( }3 J; B# h. T“您又瞧见什么了···”伙计也逗他的话儿。
6 X( i3 h* W$ d1 ]" Z+ E; w“今儿又抄了一家儿，你猜怎么着，两大卡车，光古玩架子三个，花梨紫檀，全踹碎了···雍正的青花盘子，正经八百的官窑，一摞，啪···摔啦！乾隆的瓶儿，通红，没见过，啪！碎！” 1 S" i8 l2 h+ [& Y) n
伙计乐了：“白大爷您又悬了，先不说您认不认识，您眼神儿够好的，多老远看真真的···”
) w6 D0 s( p+ v$ c# ~0 T“你小子别不信，摔完了我过去看的款儿···你过来，看看这个···”
2 c: l; X. S1 E白大爷费劲的从裤兜里掏出一片碎碗碴儿，是个碗底。 ( ^6 F" L) E& I5 Y
“好家伙，白大爷您也不怕扎着···” 8 R) |3 p* U f T, b$ q7 r
“你小子开眼吧，在故宫你也难见着。成化的斗彩···画的是伯牙携琴访友，双杯呀，俩，全玩儿完···这要真是明的，卖了你小子都不值···！”
* ]6 D8 |. w6 F1 ]+ m. p2 a2 ~2 B“明的？暗的？···”伙计不解。
! L! Y, O0 Q" N8 b" ?“大明朝！···没法儿说你哟···” ; x- ~ C" e5 R3 `7 _; @
白大爷是蹬三轮儿的，文革前就在胡同口儿等座儿，文革开始取消了三轮儿，因为三轮儿是典型的剥削阶级欺压劳动人民的工具，白大爷从此就改拉平板儿了。
\* |5 i: i" p" Q8 ^白大爷在旗，通今博古，传说祖上是前清的官儿，还是不小的官儿，可在民国时早就破落了。
) s/ o% [5 ~( m% e: S不富裕，可白大爷透着有谱儿，家里虽然就一间小屋，却收拾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吃食也讲究，光说吃炸酱面就少不了六个菜码——也就是豆芽、青豆嘴儿、黄豆嘴儿···。 , F+ o. l7 {4 P) [4 W
夏天里白大爷穿对襟白布小褂，黑布裤子系着腿带，白线袜子圆口布鞋。 * y0 s, b( j% x2 p. w7 b
想当初··· 5 R$ ^; v/ N7 y6 u6 ~! i% [% H
铜活儿擦得铮亮的三轮儿上常年备一把布掸子，甭管拉不拉座儿，时不时的抽抽车厢儿，抽抽鞋面儿。白大爷眼前容不得尘土。
+ A; U( }7 f, Z0 M( O p···
) O: N. _9 _9 H+ \( g5 y四两快喝干了，兔头没动，开花豆只吃了几粒儿。 % x$ C# D9 f( [$ `
破碗碴儿被他恭恭敬敬摆在面前的酒桌上。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碗底“大明成化年制”的款儿，看着看着，竟流下了眼泪。
: o8 e& Q4 p$ F2 z& J“怎么着，白爷，多啦···”伙计叫到。
4 g. N1 [ K3 p熟人都爱称呼白大爷“白爷”。 # u! s: V( d2 |' Q
“唉，”白大爷长出大气一口，叹道：“可惜了的呦···” : R$ v0 Y) P) Q! y( L" t; s4 W
“白爷，您省省儿吧，佛香阁的大佛都砸啦，您还哭这破碗儿那···” 8 S0 A5 ^6 u7 k$ L) N) Y
伙计本想劝劝白大爷，可这时白大爷却哭出声来。
* P- `9 A0 X" t5 x5 T3 O; m“呦，这怎么话儿说的，白爷，您这是图何许的···” & a" m5 c% n$ t$ G: y- Y3 n
伙计跑过来搀伏在桌上的白大爷。 P# P1 I: T: y7 ^9 m$ F
这时长福拎着一个酒瓶进了酒铺儿的门，他是给他爸打酒来的。
2 b, p; H' s, z" r4 e; o- Z# _“嘿，正好，赶紧给你白大爷掺回去吧，多了···” 4 }3 N) v4 X8 P5 T
白大爷抬起通红的脸，念戏文般的高声：“臣本布衣，躬耕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0 |/ e& N/ s' i* L) X2 Y“得，得，白爷，您说的咱听不懂，回头让那听的懂的听着了，您可兜不走，长福，赶紧着——掺走···”伙计急着给长福打完酒。
0 g, c7 _% l" j. d8 O3 V5 \长福过去搀起白大爷。
; |* j T: @" N# B k L和白大爷走到胡同口，看见了站在那里的小兰子， . K, \( b+ ]" O* c: C+ z
“长福，过来，我和你说点儿事儿···” $ A5 ]1 S1 U5 t7 J6 e8 X% ~
“什么事儿？”长福有点不情愿。
( |$ g5 |! K- x6 p: N& [) K4 q“要紧事儿···”看兰子的脸，表情挺严重，长福搀着白大爷走近兰子家门口。
7 b- G+ I; w A4 b9 I5 e6 T9 j“我告诉你，这几天你们院儿要有热闹···” 0 F' f; ^9 u% d' p3 d W5 u! A
“有热闹？···” | 
发表于 2009-5-11 21:54:00
发表于 2009-5-11 22:29:00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