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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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瑞士】

我们这一代人对瑞士知道的比较早，源于这个国家出产手表，五十年代估计中国社会保有量以瑞士表为最多，国产表还没问世，苏联表也进来一批，但和瑞士表差着行市。以至于想到瑞士，除了戴着镜子的工匠们在精密的表盘上平心静气地琢磨着，再无其他具象的东西。

欧美加、梅花、西玛、英格儿……这个品牌顺序是按照价码贵贱高低排列的，不知道对不对。后来又听说，劳力士表比欧美加还要贵重。院子里的金伯伯手上有一块，我还特意凑到跟前看看，表盘上有顶皇冠的标识，个头大而厚重，那年文革开始了。我那时十多岁，对时尚名牌开始认知。在一个没有广告的社会里，品牌来自周边的人群和人们的追捧。当时的四大件中，小孩子只对手表和自行车感兴趣，自行车已经开始骑了，手表戴在大人的腕上，孩子还不会奢望自己能戴上表，是大人们的行为，对名表的佩戴和述说才引起孩子的关注。几十年后，这些牌子可能还在，至少大部分还在。

后来知道瑞士在欧洲，傍着阿尔卑斯山，是世界最富有的国家之一，金融业和旅游业发达。表业依然发达新牌子不断问世，天梭、雷达……，广告上层出不穷，价格攀升，几十上百万的价码。有意思的是，在中国，腕表一时间发展出识别贪官的新功能。

我最早的一块瑞士表是依他那，是老爸给的，最后一次购买的是块梅花表，八十年代末在香港店里，戴的时间最长的是块西玛牌，再一、再二、再三，跟老年间的口碑有关系。这十多年基本上不带手表了，偶尔在外面常住时才带上我的西玛表，手机晚间还是要关闭的，总还要看个时间。在电子表问世后，香港的、日本的电子表横扫世界，瑞士的机械表销量大挫，那是七八十年代。瑞士不得以也上马电子表，也做出了名牌swatch。一次参加瑞士公司的培训活动，还给学员每人发了一块儿，戴了三年多，直到电池耗尽。

除了手表，瑞士小国的特产还有瑞士军刀、 瑞士糖，至晚在上世纪末，国内市场上都能买到，军刀和糖果远不如它的腕表浪得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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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湖光山色】

坐早车，往日内瓦，全程一小时五十五分钟。

一路玉米地，就玉米地多，矮杆的作物，叶落斑驳，像是大豆，成片的向日葵，可惜花盘都转为黑色，丰收的色彩，半坡上齐刷刷的葡萄园。开出快一小时，进入湖区，环湖皆山，路轨在山根的桥面贴着水皮滑过，有时给挤得进入隧道中。日内瓦湖？那大湖在天上往下看时像是狭长，高处也没能看到全貌，在接近日内瓦的顶端看到高高喷射的喷泉，那是该市的标志性景观。火车还在法国境内行驶，我是根据路过小站停靠时，铁路员工的白顶子红圈大檐帽辨识的，也没听说这湖水横跨两国。不久湖水不见了，左侧是茂密的林子，什么时候，水面又出现在轨道的右边，但水势小多了。

正点到站。过去的老同事小姜接上。上次邂逅日内瓦，一直说要来，他在市里时候我们抽不开身，我们有时间了，他又离开去度假，说是4日回来，还特别邀请多住几天，就家里来住。我们5日到。

瑞士小国，同胞们熟悉，要是跟欧洲七国游的团一定会把瑞士捎上。很多团给瑞士的时间就是半天或一天。来到日内瓦，基本是环湖游，水路或陆路。我门就打算一个白天，晚车回去。就看看市区，逛山景，这和邻国的格勒，大同小异，都阿尔卑斯山，最高峰博朗峰在这里，天气阴暗，看不到白顶子。不上山，车览湖景。

喷泉，水柱冲天一百多米，洋洋洒洒在半空扯开了水幕，不知是不是曾经最高射程的喷泉，一直作为日内瓦的城市名片为世人周知。喷泉的高度应该是早已被超越了。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这一湖水太清澈了。小姜说环湖一圈二百多公里，喷泉往西数百米就是湖水的主要出口，出水口水深在三四米以上，一眼看到底，水面见不到漂浮的垃圾，与富营养化无缘，环湖这边房舍密布，很多大型公建在水边安营扎寨，世贸组织总部大楼，不远中国世贸组织机构……。谁不知道山清水秀好景致，背山面水好风水。湖南、湖北都是市中区的商业区，世界的名牌商品都要挤入湖边的宝地。能让山绿水清实属不易。

143【花表】

日内瓦第二件标志性景观是湖畔的花表。不像咱们的华表，皇权的象征。花表是处花坛，鲜花簇拥的一个巨大表盘，时针、分针四季寒暑昼夜运行，准确报时，有人也称它为“花钟”，可能是以大小而论，瑞士以表业文明和发达，表的名气大，钟也有，有一种“咕咕钟”，整点时会有个小鸟或小人从小木屋中出来报时，在有的表店里，它也能占据一面墙。但要是去德国，那里也挂满墙卖的，也视为他们的特产。说起来这周边的国家山水相依，早年本没有你我之分，后来王权们你争我夺，人为划分势力范围，流血牺牲，分分合合，现在好了，又合一块儿。做“咕咕钟”那拨工匠们，大概现在依然居住在德瑞相邻的一片，现在被称为“德语区”.与意大利接壤的地方为“意语区”.日内瓦毗邻法国，这片为“法语区”文字语言跟法国一样，这也是种划分方法，小国如此被肢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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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前后两个多小时逛店。商业区就在湖边，饱览湖光山色后，目光就转向店家。往返两条长长的街道，其中一条有轨电车贯穿，沿街都是五六层楼房，底层为商铺，世界名牌在此汇聚，但看上去还是比较肃静，视线之上多工工整整的楼面外饰，古典的、新艺术风格的建筑，没有霓虹灯这些浮华装饰物，欧洲的民族心理可能更安静些。比较一下香港的九龙、上海的南京路夜间的红火和花哨，我们东方人好个热闹，灯红酒绿中逛街，能刺激出购买欲望。这边人冷多了。再想，底商之上就不是商家的地盘，凭什么让上面的业主和底下的人一块热闹，再说，竖起霓虹灯给谁看，晚七点前，商家都打烊了。

别看是座二十万人口的小城，这里为销金之处。街面人头攒动，与王府井大街的人流有一比，说起来王府井的人流真不多，面对的是相差百倍的人口。真难为了这些商家，能把人聚拢过来。说是周六这里人最多，平日要不是旅游旺季，街面也挺萧条，但一家家的店，没见有歇业关门的。

街边最多的是表店。不愧为表的王国。表的百货店不少，各种牌号的汇聚一堂。更多的是品牌专卖店。熟悉的牌子劳力士、欧美加、浪琴……,各卖各的货。这两条街上有好几十家。小姜说，劳力士算不上高档表，排名进不了前十。你看边上的菲利PHILIPPE.这属于顶尖的，低档的几十万，高挡的上百万，他大概说的是人民币价格。路过橱窗朝里张望，那菲利表橱窗里不标价，劳力士标价在数千到数万瑞郎（瑞郎与欧元汇率基本持平）身价比过去贵多了。也有好多年没变的，小姜指着一块黑色表盘的表说，头次来日内瓦买的这款表，十多年过去了，现在还是99瑞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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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购物】

逛街总得买点什么。上月在斯图加特，当地的亲戚满招待，包吃包住带送礼，让我们满载而归，却一仔没花。回来后还遭到了小辈的批评。知道瑞士的物价在周边几国是最高的，这个国家曾蝉联过世上首富，人均GDP。在街头就能看出，路上跑的许多豪车。人口多一半是联合国雇员和各国的土豪，沙漠里的大亨也知道逐绿而居，好东西买也给买贵了。能买什么？专卖店看了几家，也有便宜的，服装换季打折，10元20元一件，还告知三折、四折。这得有时间“淘”。

瑞士三大件。瑞士军刀曾有过一把。拿到手就没用过，忘了是谁送的，也忘了后来是不是又转送给他人，好久都没见着了。那东西是出门在外时用着方便，比如野营，一物多用。居家过日子，还是专用工具好使。这一件就算了。

瑞士的巧克力不错，人家送过，自己也买过吃。不一定就多好，欧洲不产巧克力豆，但加工的比非洲国家强，没听说谁买回来非洲巧克力给大家尝尝。认识一个国家通常先认识一个国家的产品，好多地方一辈子也到不了，但这些地方的商品有可能尝试到。两口带着我们进了一家巧克力老店，1818年就开了张。货架橱窗琳琅满目，几百种候选，店堂里还有几十张桌子，座无虚席，柜台前还排着队，点过付款之后，这收银员还带跑堂，离开柜台将糖果花点端到顾客的座位上。这里讲究吃新出炉的巧克力。我这是准备买回家吃的，盒装的就行，不必候着座位。价格不菲，一元硬币直径的巧克力，码了两层，有二三十块一盒，索价55瑞郎。这比超市里贵得多，但这种老牌子专卖，不往超市里进。

出了巧克力店，接着又进钟表店，老伴要买块表盘大些又不必打理的电子表，大概唯一比国内便宜的就是瑞士表了，两盒巧克力的价钱，表就呆在了腕上。小姜掏出免税单，敢情某些商店，在消费到一定金额之后允许使用免税单，少付8%的税钱。这也是联合国雇员在当地的一种特权。其实我们作为旅游者都有此类特权，可以在出关时凭购物发票办理退税。只是很少去这么做，怕麻烦。

     

145【万国宫】

写这一段时，上网搜寻日内瓦。才得知日内瓦湖呈新月形，法瑞一家一半，东头在法国，称莱檬湖，西头属瑞士。环湖，在瑞士这边，遍布联合国的机构，约有二百多家，比纽约要多。联合国欧洲总部、环境规划署、世界卫生组织、国际劳工组织、国际电讯联盟、世界气象组织……。

上午一下火车，小姜两口就带着我们转悠联合国。第一站来到万国宫，即联合国总部，一组不算高大的建筑，每年无数的会谈、会议、磋商，旷日持久地在这里举办，都在主张自己的权利、不说白不说，多少公约从这里发出，更多的是无休无止的扯皮，议而不决，对话，僵持、针锋相对，互不相让，讨价还价，妥协，不妥协，有此众多的沟通机制，总比真刀真枪对着干强。万国宫前飘着万国旗，平起平坐迎风招展。这要是在工作日，游人可以进去参观。周末休息关门。走到门口也就罢了。这么多机构怎么走得过来。

万国宫前的小广场，一把巨大的瘸腿椅子矗立在那里，触目惊心。姜导介绍，这是当年戴安娜王妃的一件作品，对于联合国通过的禁止使用地雷的公约未被执行发出的抗议之声，多少平民因此亡故和残疾，戴妃已去十多年，人类的戕害仍未扭转。

广场对面分立着国际电讯联盟和知识产权组织的大楼，远远地看上一眼，接下来目不暇接，都记不哪个是哪个，车览而过，一个机构占据着一个或一组建筑，体量最大的是国际劳工组织，黑色的十多层的长条建筑横卧在绿茵中，里面容纳近两千名雇员。

小姜说本市二十万人口，多数都持外国护照，受雇于联合国各类组织，雇员很多都来自全球招聘，这些组织中都有中国人，属于联合国雇员，拿着联合国的年薪，办着全球的事务，多数人身份并不是代表自己的国家。但文化的根基，还会让人想到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会以本国人的视野发出声音，影响周边。各国在相互的影响，这里是最前沿，在自己国家里热火朝天自说自话，世界不知道，没有影响力，没有世界的理解和同情，中国缺少的是软实力。这些年美国人在联合国拥有最大的话语权，除了出资最多，雇员，尤其是高级雇员中美国人最多，人多势众，一呼百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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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４6【酒窖】

上火车前最后一小时，最后一个浏览项目：家访。邀我们来住几天，住还是有些麻烦，那我们小坐一个小时。姜太说中午湖边用过西餐，晚上中餐吃面条，家里有压面机。别麻烦，三点才离开餐厅，哪吃得下，认认门，喝杯茶吧。茶端上来时，邻居，也是小姜的同事小刘也过来说话，我是头次见。

新家搬到了机场的侧面几公里处，听起来挺远，其实没多远。说是在日内瓦任何一个角落，只要联系上，半小时总能赶到，没多大地方。这里也不是新区，至晚是八十年代末的联排别墅，不是并排是错排，两栋小楼的一角搭靠在一起。小楼两层，三楼是斜面的阁楼，没有隔断，比乒乓球赛场的面积要大，层高差点。直接睡地板上，睡一个班的人没问题。让人羡慕的是小楼前面的大院子，一圈灌木、一蓬草，一株高大的苹果树，滚了一地的苹果，种的黄瓜、豇豆都老得变了形，西红柿烂一地，剩下正当其时的空心菜该下厨了。小江说，一直没工夫打理，又出去十多天度假，准备将荒园子改成草坪。

种菜多好，有机种植。姜太说这里不太在乎有机不有机，瑞士执行的是最严格的欧盟标准，比法国要严格得多，所以当地的农产品要比法国的贵。这边的猪肉比法国通常要贵一倍。高标准养殖出来的才可以进口，所有的餐馆不得随意到国外采购。这好，有关部门把关，老百姓放心吃喝。

参观完园子回到大厅后往下走楼梯，底下是库房。新家没有多少杂物，宽敞，热天住人也比上面要凉爽，锅炉房、洗衣房、卫生间、角落里有个小间，那扇大门小一尺厚，为钢筋混凝土质地，像是金库，往里走，头顶一扇贴着地皮的小窗户敞开着，窗户没有玻璃，厚厚的可移动的水泥块子。主人介绍，这是防核设施。进去看，地方不大，五六平米，墙角靠着个空调似的东西，主人说这是空气净化气，战时如果备足了水和食物，这间小房门窗紧闭防止核污染，可以供一家人藏身三个月，这是为打核战准备的。冷战时期这是住宅的标准配置。直到90年代，柏林墙倒了之后，那以后的房屋才不做这种统一的战备要求。

瑞士二战时是中立国，没有战火过境，免遭生灵涂炭。战后居安思危备战备荒为人民以人为本，看了为之感动。还是现在好，地下掩体改酒窖了，百十瓶新酒、老酒倒卧在酒架上。

有栋自己的楼，青山绿水之畔，算得上幸福生活，二位联合国高级雇员，真期望有更多的同胞们跻身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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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落叶归根】

周日逢集。来这快四个月了，头次赶上本市设集。还是刚来时的第一个周日，赶过次集市，跳蚤市场，是在另一个小市镇。这次在家门口，走过去十分钟，在火车站北面。贴着条轨道线一直延伸到电车终点站。从早七点开市，晚五点结束。我们十一点到的，熙熙攘攘比一天前日内瓦商业街拥挤多了。全在露天，阳光灿烂的日子，一个多小时下来，晒出了汗。总有二百多摊位，多少小贩就难说了，有一家四口都那坐着的，有独自在摊上读书看摊的，也有几个小学生，摆出一片玩具、图书，将自家的存货拿这换钱的。

一路看下杂七嘛八。衣物、鞋袜、寝具、厨具、视听材料、工具农具、古玩旧货、图书杂志……。家里不用的，该扔的，都拿这走一道，儿童用品是大宗，睡袋1元、童装差点的1元一套。有明码标价，写在硬纸壳上，有的张口开价就地还钱。便宜，一套漂亮的茶具6元。一台沉重的割草机被一位老汉推了走。

入秋天凉了，家长给孩子准备暖和的衣服，大的摊上有几百件童装，很难说都是自家的，一件件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光码这个摊就要花好一会儿工夫。有不讲究的，乱七八糟堆成一堆，一元一件，还真得弯下腰去，刨来刨去“淘宝”。到了知道打扮年龄的小姑娘也在架子上挑三拣四，拿上一件往身上套。一个老者，抱起个木头盒子，伸出掌心，两个硬币，两块钱想拿走，摊主摇头晃脑不说话，买主也不说话，僵持一会儿，老者摇摇头给放下了。

一位老太太，佝偻着身躯，让摊主将个棕色底、白帆的半尺多长小木船打包，那小船皱皱巴巴，像是比老太太年龄还大，报纸卷了，老太抱了走，有陪伴的了，一帆风顺。

我在图书摊上驻足，几十个摊下来，逐一扫过，就见《落叶归根》这四个方块字，拿起翻翻，是法文译本，撂下了。另一个摊位上，见着一把团扇，掉转脑袋仔细端详，有“永联村”等几个汉字。

当地旅游画册上有段文字：多彩的劳动者社区的灵魂在它的集市，吸引着四处的人们淘货讨价，这根植于格勒的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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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叶落时节】

秋色满满，收获的季节。大田里立着玉米、豆子、向日葵、葡萄。城里的绿地、庭院，一批批的果实进入成熟期。李子、梨、苹果、无花果……。车站边院子的墙头上挂着一串串猕猴桃，高个子的伸手就能取下，这算得个稀罕物，主人和路人都当成观赏物。院中高大的无花果树，大大小小的果实，小个的碧绿，大个的泛紫、绽裂，有摔烂在地上的，主人都吃不及，高处的任其自生自灭或是交给鸟雀们，太多太多，家家园子里都有果树、从热天就开始成熟，一茬又一茬，赤橙黄绿，鸟雀们都吃不及，那一棵树上的无花果，能连续采摘一两个月，直到寒风将它们扫尽。

公共绿地中也有不多的果树，缺少养护，果实瘦小，还早早的衰落了，去市场路过的那片绿地中的几棵苹果树，见到它们挂果和一个个夭折，没到收获季节，也没等到长大，枝上的果没了，叶子落了一半。现在核桃还在旺盛的生长期，我赶不上去拾核桃了。还有好多不知名的野果。甬道边上有株高大的灌木，这些日子走过这里脚下总是粘乎乎的，看地上如同一片羊粪蛋儿，捡起一颗，像是饱满的黑紫的葡萄，尝尝，有黑枣的味道，但水分更多些。味道尚好，但无人问津，鸟儿也不过来，是不是其中有不安全因素。还是浅尝辄止吧。

下午往中国店去，乘四站电车在大学校园中心下，要穿过校园后再走上一站多路。校园已见秋景，轨道线旁，第一批秋叶落下，那不算太高的阔叶林地铺满了枯叶，落地深紫色的一片，趟在脚下窸窸窣窣。风把败叶飘撒到各处，绿草地上红黄斑驳。枫叶还绿着、高大乔木们还都绿着。风吹在皮肤上凉的，一阵风一身凉意，该换季了，人现在愿意走在太阳底下。

校园里热闹了起来。多少次路经这所学校，总是静悄悄的，可能时候不对，现在正是喝下午茶的时间。刚过去的周六周日，边上的火车站格外繁忙，下来的多是拖着拉杆箱的学生，本周这是刚刚开学，两个月的假期，久别重逢，年轻人有的是话要说。道边正是学校的一个中心，店里店外熙熙攘攘的学生，吃着、喝着、聊着，飞扬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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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走去走来】

横穿学校，欧洲这边的大学都没有围墙，像是一个大的街区，四通八达，与居民住宅挨着。格勒大学大，而且相对集中，形成大片的校园，有轨电车在校内开行四站。路过一处足球场，一个暑期草窜出老高，有人在里面遛狗，前一段这里被流浪者盘踞，泊着不少的豪车，现在给清走了。

出了校园，又走了一站地，往中国店去采购。过段时间总要去一趟，有些货品在大超市里找不到或干脆不进货。比如杂粮，在有机商店货架上有好几十种，像薏米就没有，黄豆上次也没有见到。时令的蔬菜，像油菜、韭菜、山药、大白菜这里长年供货，再有是调味品国货多一些，生抽、黄酒.这次没有买到宝泉岭 的大酱，上次买的几包用完了。这次店里断货。同类的可替代产品也有，没使过，不习惯用，买来试用，没有龙江的大酱，就来一盒韩国的豆酱。

中国店，是我这么称呼的，老板是中国人，中国货又多些，大名叫作亚洲店。有专门的国别货架，韩国架、日本架，中国架是一大片。倒是方便是不同国度的人，但对于当地人，他们就有些茫然，比如大酱，几个区域中都有，不时的老外们要发问，收银员还要导购。这是一家中型店，商品在哪个方位，商家都明白，指点迷津。

这次的收银员是个新面孔，结完帐，聊了几句，说是从天津过来的。这家店开了好多年，半年多前从市区搬来这里，市区老店的面积小。我问买卖怎么样。说是很好，现在开学了，学生们都回来了，五六点钟这里的学生就多了，我们这的货比较全。此时四点多钟，店中十多位顾客，多是本地居民。这间店出去三四百米处是Casino大型超市，在大超市边上小的零售商是难以存活的。这家老板竟然往这里搬迁，活得还不错。挣的是辛苦钱，我还记得上次老板说过小店每周才歇半天。看来他们选择的目标客户是国际学生。学校周边的学区房住了不少学生，有色人种不少，这些年中国学生数量迅速增加，虽然法语是一道坎，但不必缴纳学费，吸引了很多人突击法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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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绿野仙踪】

走前亲人们过来践行，捧着盆“仙客来”和自家烤制的蛋糕和瓶苹果酒，牵着小狗，小狗不是第一次来，不使劲叫唤了。晚餐烤制了一份鱼，烹制了四种蔬菜，让客人换换口味。

餐桌上问起，来了四个月时间，是不是该想回去了？我说，该想家了，我们那有句话”父母在哪，家就在哪。”还有另一句话，那是没有了父母之后，“孩子在哪，家就在哪“。

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这么想的，过去没这种观念。我们这辈人小时候，还是大家庭的多，四世同堂的不少，以老太爷为中心，像《四世同堂》里面的祁老爷子。或是老祖母为中心，《红楼梦》里的贾母。社会逐步的演化，尤其这一个甲子的巨变，连家庭结构都给颠覆了。家庭关系极度地简化，下一辈人没有七大姑八大姨。我们熬到这个年岁，“几十年的媳妇熬成婆”那能怎样，没有小媳妇可使，没有老爷子的谱可摆，摆了给谁看去，一个个白发苍苍，孤家寡人。

我们围着父母转，幸运啊，养儿防老，正用得上我们，传统的习俗延续的我们这代，好像就打住了。在这之后按新章程来了。不是谁想这样，社会就发展到这个阶段，等我们上了岁数，再过十年，谁围着我们转，别想了。下辈人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不错。我们自己去转吧。现在能出来就到远处转转，将来不行了，就在门口转，在门里转……。

这里的老人也在外面转，去小市场采买，熟人遇上了立着说会儿话，没有大合唱和广场舞。常常见着位老人家，鼻子上插着管子，身后的小拖车上载着个氧气瓶，在同一条甬道上行走。法国人可能跟自己的子女更疏离些，老人基本不跟子女住在一起，子女就业后离家单过的多，很多也不在同一个城市，圣诞节或许往一块凑凑，兄弟姐妹四面八方往父母这凑。也不是多数家庭有兄弟或姐妹，家庭早就萎缩，年轻人不愿意生孩子，无子女、少子女家庭多，过大节也免不了冷清。到是移民家庭，非裔、阿拉伯裔的孩子多，背一个、小车推一个、后面还跟一个，多生产政府有奖。好在经济上老人们多少都有份保障，身体不行的养老院是选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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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ast,west--home'sbest!  无论身在何方，家是最好的地方----《绿野仙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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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小城故事】

小城有多大，介绍过，20万+30万人，前者格勒市，后者周边若干小城，属于城市圈，都挨着，但有行政的区隔，行车路旁的牌子上会有明显标识，告知进入或离开该市的地盘。十分八分钟可能又进入另外一个小城镇。往大了说都是格勒的地盘。这些日子到过或是路过不少的小市镇。

在格勒过境的有两条大河。与小城相伴，算是大河了，历史上河水泛滥，雨水+山上下来的雪水，势不可挡，大河上木桥、石桥屡屡被冲垮、再建，也算不屈不挠的一部战洪图，直到近代，才锁住安澜，为此还树碑立传自我标榜一番。半山和坡上的居民纷纷下到谷底安居，逐步扩展了格勒市区。

山民进化为市民，先民的特点还在，那就是喜欢大山。靠山吃山。坡地上的庄稼、牛羊，山珍们：大杏、樱桃、核桃、苹果、蜂蜜……。与山相关的运动，登山、骑行、滑雪。好几个第一是小城创造的，城市上空的观光缆车，雪道上的机械牵引的缆车，谷地里的水电站，都与大山相关。勇敢者的运动滑翔伞，无动力从山巅上自由落体，乘着山谷中的上升气流在群山中盘旋，不怕花钱的还有无动力和有动力的飞机可驾。小城的旅游旺季在每年的雪后，共有三十多个滑雪场，其中十几个属于国际标准，几百条上山的索道，无缘去滑，也等不到飘雪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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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货市场是小城的另一特色。不是委托商行、当铺，而是市民参与的那种。只要不是太冷、太热的季节周末周边小城轮流开设跳蚤市场，家中无用的杂物，搬上街头，物尽其用，互通有无。异曲同工的是网上的二手店，个人都可以发布，家里不久前还进了一把摇椅，网上看好了直接到人家里交钱取货。现在“新三年、旧三年的、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机会不多，家家旧货不少，能送出去不错，能换来点钱也好。旧货摊代表了小城的朴素和时尚的环保观念。这里的大饭店少，大吃二喝的少，这跟钱的多少没关系。习俗。

高科技也是小城的另一个特点。“欧洲的硅谷”只这一句就概括了。它和咱们的苏州市早些年结为友好城市。一定是有些共同点，小是其一，相对的小。其二苏州工业园区发展很快，科技工业发达是特色。其三山清水秀，苏州山低水长，家家枕河；格勒山高水少，家家临山。都是外省人，早年巴黎人看不上外省人，在咱那，“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小家碧玉，吴侬软语。这边山民的口音是软是硬，听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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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GRENOBLE, 再见GIER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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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京琐记》

709【回了】

周日回了。宁早勿晚，下午四点多就到了日内瓦机场，机场有接驳通往市区的地下交通枢纽，建筑上层为购物中心，吃穿用，鸡蛋萝卜菜花都有卖，大中华香烟55瑞郎一条，可能比国内价格低，中国烟草出品有十好几种，在这侯着同胞们。巧克力、香水、酒，都是旅游者所爱，后两样看不懂，关注巧克力的价格，接下来往机场内的免税店好有个比较，结果还是免税店里的高些，卖包装。

逛完店，还没有开始值机，坐在候机厅门口，过来个汉子拎着衣袋拖着小箱，一看就是公差，坐下后开始闲聊。一聊是同龄人，再聊是兵团战友，齐市下乡的，在克山，后来还在密山待过两年，去过兴凯湖，说湖产的大鲤鱼不错。再后来知识改变命运，读书、留学、琢磨超导材料还研究出名堂，退休前的这最后一站，在给天津的一所大学筹建实验室、博士点，每年欧洲要过来三四次，这次来是参加法国里昂的学术年会，带着本校的六位老师，透着现在中国的科研经费够有多足。

晚八点登机，大雨滂沱，没有雷电，正点飞。飞机满载，坐了九成五，九成是同胞们，这个航班是国航与葡萄牙航空联合共享的，但没有几个老外，多数是我们的旅游者。去年有统计，世界上十个旅游者就有一个中国人。机上的年轻人多，日内瓦多是欧洲游的最后一站，边上座位的姑娘小伙子们在交流游览勃朗峰的体验。

一觉接着一觉，傍着窗户，睁眼时看看夜景，地面漆黑，偶见璀璨灯光的城镇。一路向东，北斗七星，古人视其为帝王之相，不离不弃罩在头顶，永远关照着下面的万物，后半夜它平行的身躯，低垂了尾部，昂起头。晨曦，东方既白，身下已是赤地千里的外蒙荒漠，人类的建筑物区区可数，漫漫砂砾，跟人类的作为有多大关系。乌兰巴托后往南，呼和浩特才见到些绿意，荒漠风沙距北京仅一小时航程。越来越绿，张北的风电群，一支支像孩子们手中的小风车，遍插崇山峻岭，那“天路”的美景消失在大地上，人居的村镇星罗棋布， 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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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0【荒了】

出租汽车上问起的哥，说是今年夏天不是太热，雨水足。我想起我那园子里种的花生，想到那里的草会蹿起多高。

回来后的第二日中午去看园子，真是预判的不错，荒草封门。一片绿意从上铺下来，葡萄没能上架，爬山虎爬满了架子往下低垂，缠在木栅栏门上。靠在边上的一溜鬼子姜东倒西歪，地面上的杂草长起来，要趟倒乱草方能通过。园子里的草一米多高，再高的都倒伏了，马齿苋没见茁壮，一种细高的节节草茂盛，底部枯黄匍匐在地面，蒿子杆上开了花，立着的不多，被拉拉秧死死缠住，红杆草蓬蓬勃勃，一人高，体格健壮，想拔除一棵，费了大劲。草丛中滚着几个南瓜，有的瓜秧都干枯了，胖冬瓜的模样。花生呢？播下去有一斤多种子，五月初它们刚刚拱出地面，发芽率不错，还给它们锄过头遍草，太令人失望了，长势比预想的差，被杂草欺得黄黄瘦瘦，没有阳光，它们伏在草棵底下，缺乏养料，抢吃抢喝，它们哪能比得了杂草们，不至于绝收，拔除杂草，带出花生果，还是小小的，”母胖才能儿肥”花生棵子瘦弱，早播的几垄有一尺高，晚播一周的那一片基本就死光光了。现在看来，能有往年的两成收获就不错。没有耕耘怎么来收获，今年就算是撂荒一年。撂荒的结果，是草籽大丰收，来年草会生的旺。

拔草。先拔除甬道两旁的草，让石阶露出模样。再捋着花生棵，拔掉抢吃抢喝的竞争者，拯救危难中的果实，让它们晒过秋日的太阳。世间的植物一经过人类的手，就沦为自然界的弱者，没有人的伺候，就失去生存的空间。

只能拔除大草了，小草再说了。一不留神，掌心划出道血口子。粘上“创可贴”接茬，攥住了不能打滑。还真有拔不动的，拔不动也先把它踩躺下。最后用锹挖。再二再三的留神，收工时又添了两道口子。

薅光了头上的大草，露出了底下的几垄韭菜。春天曾割过两茬，现在有一尺多高，窜出菜薹，几十株白花花的韭菜花。那几十棵大葱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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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1【优惠】

回来后，接了个女士的电话，自报家门说是保险公司售后理赔部门的**，在国庆节前回馈老客户免费为车辆体检，并为车上的划痕剐蹭免费修补。我想起四个多月前，也接到这么个电话，当时我说，马上要离开北京一段，赶不上你们优惠活动，要是还有这种好事，下回通知我，我那车上好几处伤口，一直没去修复。我说完这段后，女士说记得记得，上次就是我通知的您。但上次来电话的是位小伙子，她一这么说，我也就认了，也许吧。接着就谈及修车事宜。她说，请准备好身份证、驾驶证、车辆行驶证、保单四样，我们不拿走，由工作人员拍照存档，师傅明天就可以取车进场修理，车的位置还在海淀区高粱桥……。说的门牌号一点不差。我说我的都是小的剐蹭，是不是当时可取？她说要三天。我说三天不行了，那时我要离开北京一段，只有两天。她像是跟旁边的人商量了一下，又回复说，行了，车子过来先安排上你的活，周六一定给你。“行，我一准明早在这等你。”

我的车在这同一家公司投保有八年了，不时的添点小伤，肚皮撞破了、耳朵刮掉了，几百块钱的事，一直就没有去找公司索赔，一是麻烦，二是也有个人的小九九，本年度发生索赔，次年的无赔款优惠就丧失了，因小失大，由此我成了光交保费，不发生赔款的优质客户，这回优惠客户倒也是应得应份的事。上次时间不允许，这回算是赶上这拨了。

我还花了点工夫，找东找西，算是把那保单找出来。会齐这几样，我想起，为什么他们要拍照留底，难道保单不是她们出的，我还问过她们业务单位的位置，她说起是石景山支公司，我这保单这几年一直是电话直销的业务，跟石景山没有关系。我还是问问吧。

致电95518，人民保险公司的客服电话。客服人员听完我的陈述后让我稍等片刻，一会儿回复我说，公司最近和过去都没有过这种优惠活动，估计可能是4S公司为了争取客户的行为，建议最好不要参加。我说人家可说是人保公司优惠客户的活动，而且还说是石景山公司，业务人员姓名、电话、手机座机都有，你们有必要核实一下。我将上述信息告知对方，半个小时后，客服人员告知石景山公司查无此人。

712【？】

我电话打回这位石景山的女士，再次问她是哪家公司的，她说你看你一定是怀疑我们了，我们明天过去的师傅会出示工作证、服务牌……。我说我咨询过人保客服电话，人家从来就没有搞过这种活动。她又说是与石景山公司合作搞的项目，特别优惠老客户的，说要是还是不信这里有石景山公司焦经理的电话，你可以去查询……。我说算了，优惠活动我就放弃了，明你们也别来人提车。

这叫什么事。前后两幅图景在脑海中浮现。在早，想我那老车修修补补焕然一新。老人还有不少好美的，老车该捯饬的也要捯饬，存世的不少老爷车们多光鲜。四个多月前还为此遗憾过。这一回来，好事又马上找上门，来得太及时了也令人生疑，和谐社会还没建成不是。

这后一幅，惨淡的图景。车子交出后石沉大海，换块牌子，到哪个旮旯跑去，或是拆解了卖配件，纵有天罗地网的探头，人间蒸发没地找去。屡屡出现在身边的事情，电话诈骗每每发生，每周不接一个忽悠的电话都不算完，更不要说短信了，说你欠费、中奖、邀请参加优惠活动。媒体中不断提醒各类诈骗活动，中枪的老人优先。提高警惕保卫自己吧。

说来人心已经沦丧，这么多闲人无所事事，实业做不了，总要在第三产业讨生活，生活不易，巧取豪夺生财路，成天琢磨这事的人必须花样翻新另辟蹊径，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

也许太悲观。没准真如这位女士所说的，就是一次争取客户的商业行为。无非是车修了，今后的投保业务或其他业务转给这家做。

我现在也不敢说，我是躲过了一场骗局还是与一次真情回馈失之交臂。

好事多磨。不诚信的社会引起多少交易上的摩擦。上有官员的腐败，下有小民的狡诈。善良的人们，捂紧自己的钱袋子，莫存非分之想、贪欲之心，有许许多多的的设局和圈套。昨晚北京电视新闻报道，警方长期跟班后，查抄了京郊昌平的马博士培训班，教给你如何日赚30万元，十几位冒牌师生联手圈钱，参训学员肯花十万八万的听几天班。上当的有老人，年轻人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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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3【上路】

车停院子里四个多月没动地方，想打扫一下，走近一看，蛮干净，跟刚擦过似的，家人说上周五一场不期而遇的大雨，气象台报的是晴天，结果下得淋漓尽致。洗车的人没生意了。车实在是不必经常洗刷，我后备箱中有个大掸子，用它对付好几年了，再有一块毛巾，前面的玻璃不能含糊。至于出租车的洁净也是不能含糊的，每天一擦，对得起乘客，行规不能破。

上车发动，车灯打开，亮了。每年都要验车，都没挑出毛病，这多年了电瓶也没换过，跟跑的里程太少有关。车行上路，慢行，试刹车，还行。好像右前轮处有摩擦的动静，开吧，停下来也不能有什么作为，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或许颠簸颠簸就会行走自如了。

两个拐弯后就汇入车流，前面的车来回变道，变道有用吗。一下子就体验到同胞们急切的心情，一时间都有些不习惯，愤愤然，你急你能跑出多远。马上又释然了，我在哪呢，在大都市里，在车程更长的路途,在更加局促的生存空间，在汽车工业突然爆发和驾校的粗制滥造，多少带病上路的车手们。多给油还不快呢，不敢在路上多耗着。

“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往昌平去的高速辅路上，高高在上，横贯东西，有那么几道红色的条幅，都印着这句话。年轻人不会知道典出何处。这要往前四十年，到处挂的都是。

也是几年的工夫，路上的标语口号都消失了或大大减少，取而代之的是商业广告和诸如“司机一滴酒，亲人几行泪”一批脉脉含情的段子点缀着街景。旧话重提，又见老标语，什么个意思。大概是“八一节”应景的口号。但好多好多年都没见到了。周边好像也不是个军事单位。现在的小广告随便刷，保洁人员都清理不及，这大标语不是卫生部门管的。老年间都是有节日口号的规定文字，出自高层之手。这条旧规早就破了。

谁能敌。这话对着呢，历史昭明这个事实，说出来斩钉截铁。刚纪念了七十周年，广场前耀武扬威。谁能敌？对过往的珍视还是对未来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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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东 辽东》

陪着长辈，我的小姨回趟胶东老家，老家的亲属不多了，上一辈的都凋谢了。存世的也还有，可能不在老家。社会发展，家乡的人流徙各地，常回家看看，说来也不易，阴差阳错，“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小姨已经相隔了63年，回来干什么，也看不到熟悉的人，看看房子，房子拆了，河川、山地的轮廓还在，总还能看到熟悉的。辽东，我的三姨、四姨还在，小姨每次海外归来总要去看看两位老姐姐，见一面是一面。

1【威海】

高铁往山东荣成。北京南站上车，南站不常来，这大概是第三次。车站修的挺漂亮。但站内的秩序有些乱。始发大站本该提前半小时检票进站，可这开车前二十分钟才放行，三个进站口排了有十队人，人为造成紧张局势。

上车时走的急，也加上指示牌瞎指挥，下了滚梯1-7车厢的指示牌指向后方，就往后走，上去没见我的一号座，从三号座开始，回到车厢口问，说这是8车厢。这不是

折腾人吗，我那两个挺沉的箱子好不容易拽上来，想穿过走道到前面车厢，人太挤，箱子过宽。工作人员说，你就放这吧，我给你看着。行，她有这话我放心。这已经折腾出汗了，空手下车往前面车厢去，刚坐下，车开了。

县一级，荣成是第一个停靠高铁的，而且是始发站。到了“天尽头”谁敢不停呀。还据说秦皇曾足迹到此，而现在的人，人在高位的多不愿涉足这里，不信你就数数看，有几个过去的，有几个好下场。老百姓没关系，这里倒是得天独厚，在先富起来的一拨中，有这里的人，所谓“百强县”早早的就跻身其间。

高铁全程6个小时，比过去快了一倍，但停靠的车站太多，先后停了十多站，到山东境内有十多分钟就到站上下车的，山东人太多，每站不少上上下下的人，从天津站开行后，就有站着或是坐地上的，直到烟台站，才终止了拥挤状态。人多站多，开行快不了。电子屏上报告车速，一度超过时速300公里。但多数时段在百多公里。问过列车员，说是济南以北是高铁速度，以南就改动车了。

到站停车1-2分钟，时间抓得最紧的是烟民们，车辆还没停稳，烟已叼在口中，车门开启，火机打着，车上不敢抽，罚款500至2000。车门关闭前诸位卷着一身烟气从身边走过。没了烟民，车上清净多了。速度缩短了车程，人还没来得及疲倦，就快到站了。

提前一站我们下车，荣成是终点，在联系接车时才被告知，要在终点前一站的威海下车，我再提前一站，牟平站就走过一节半车厢去找我的行李。挨着8号车厢的商务舱，这我是头一次知道列车上有商务舱，比过去列车上的软席要排场，如飞机头等舱的派头，宽宽大大还发双拖鞋，够奢侈。里面走出一位，是坐腻了，在我旁边也立了一站。我问了价1100.是我这二等座的三倍。

21：50威海站到。

2【老家的路】

外甥女来接，好多年不见，都不认识了。接上后就近入住“华夏城”当地的一处游览区。黑压压一大片，看不清。说是这里每晚有生态实景山水大型演出，从5月到10月份。外甥女介绍说，当地人的老板三十年前开始的房地产开发，地越圈越大，现在做成个4A级风景区。

次日清晨，在站前“永和豆浆”用过早点就往老家赶，先往外甥女的娘家，我的老家。小姨说，她还没来过这里，那时姐姐们嫌她小不带她来，她从家远远地跟在姐姐们身后，走在了半途，遥遥地看到过这个小村的海草房并没有进过村子。

威海过来，小车四十分钟的路程。肯定是全不认识了，六十年前，威海还是海边的小城，现在高楼林立，上班的时段，大转盘处还堵车，转到市区外，双向四车道才松快起来。

小姨说，六十三年前，十三四岁的年纪走过这里，不一定是这条道，但也是从家往威海去，坐的是马拉的大板车，威海上了汽车到的石岛，转船，自己捏着几块钱，遇到一位解放军，热心肠，帮着买了船票一块儿到了青岛，听说小姑娘还要转火车去济南，又帮着买了车票，还在人家吃了顿饭，两口子还给送上了火车，前后折腾了一周才到济南，后来想起要写封信谢谢人家，却没有地址。那个年月不知道害怕，社会也安全，自己到济南上中学，那是1952年，威海没有通火车，所以绕了一大圈。小姨说，我走后，当妈的才想起来，别不会孩子走丢了？

威海不仅是早年的全国卫生城市，近年又获得过最宜居城市的殊荣。沿途郊县走过，农业区域也立起大楼一栋栋，本地人消费不了多少，对着内地人的，北京人过来买楼的不少，一度曾卖得不错，海景房比比皆是，看上去有点多了，绿野中突兀的大楼们有些煞风景。

沿途见不到裸露的沙地，四十多年前，我就听大人们说起老家的变化，过去黄沙围城的景观被逐年改变，漫漫沙丘多被装船出口，沙地上遍植松柏办起“成山林场”，半个世纪的经营，木已成林，虽然还说不上茂盛。

3【天鹅湖】

到了我的老家。上次来，村头一大片独栋的小楼，近年扩张的不多，村里人买得不多。这几年堂妹年年来北京帮忙，年年说新农村建设，要让村民住楼，讨论了多少稿的方案，可还没见成果。

穿过楼区，进入村东的老区。我还是喜欢这边的老房子，老迈龙钟，可惜的是古朴实惠的海草房已然不多了。

我第一次回老家时，大伯还在，那年八十多了，后半生郁郁寡欢，大伯是父亲那一辈中文化最高的一位，给地方政府做过事。改朝换代后，旧人员不被留用，一家老小转回原籍谋生，万幸，那三年灾害时一家人活了过来。

爷爷住过的房子还在，海草房。属兔的堂哥继承下来，但久已不住了，在城里买房定居，还种着老人名下的一亩地，所以还常回来伺候庄稼和那块菜地。门上挂着锁，上次进到过里面。在门外看看，东厢房坍塌，正房的草顶上缚着大块的塑料布。墙里的那棵无花果树枝叶伸展出来，门前一丛草竹子高高大大，扬着棕色的花絮，这次才注意到村里村外有不少这种高杆植物，立着挺好看，砍下来可以菜园中做支架。

堂妹一家人见了，留守的就是两口，也都过了六十。还是南面的那个院落，收获的季节，家家门前、院里都晒着花生，半尺多厚，好多呀，堂妹说房顶上还有呢，我登梯上房，东西厢房都铺满花生果。

喝水、说过话往房后去。与上次来不同的是，主要街道的地面全都硬化了。出了村子，就是山里，当地人说到山里做活，其实跟山没关系，离着老远，就是村子外平展展的庄稼地。堂妹家的一亩花生收完了，两口子干了两整天，而且都拉回自己院子晾晒。边上立着的是秋玉米，候着它们成熟，棒椎般的玉米丰收在望。

来到湖畔，过去称作小海，小海外面隔着沙岗子才是大海，小海里风平浪静，水底植被丰富，大鱼小虾，每年冬日迎来南归的天鹅，白花花一片，吵得湖畔人都睡不着觉。季节没到，一群白鹳栖在水面，两只灰鹤翩翩起舞，湖面平静了许多。湖对岸又起了一片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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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成山镇】

过去的成山卫，现在的成山镇。始建明洪武十三年（1380年）过去是四面城垣,长三千多米。现在基本上拆光了。老城不在，老地名难改，老人口中还是东门、西门的叫着，除了北门，其他都见不到了。

来过这里几次，都没能过夜，都是待上一顿饭或两顿饭的工夫就走人。这次算是住下两宿。住在西门口的“天顺居”小旅馆。实际位置在西门外了。老板指着楼后的一片地方说，那里过去是杀人场，比解放前还解放前的时候。现在建起座挺排场的洗浴中心。住天顺居比住在我老家天鹅湖畔要方便。小姨是城里人，老居在北门里，往老居溜达要近很多。住这里还有个原因，我姥姥家的亲戚，于哥是这西门口的人，他的表妹开的天顺居。这就跟住自家似的。

虽然是城里，城区的划分却是村，东南为一村、东北为二村、西南三村、西北四村。西门外为五村、六村，这种行政区划大概有六十年了。姥姥家在北门里的二村，距北门约百米。在城里走了几趟，觉得应该是个长方形的城池，东西长，南北相距要短一些，连接东、西门的大街笔直，而与南、北门相连的大街不在一条直线上。

贯穿东西的大街，加宽了许多，双向四车道，大型卡车呼啸而过，卷起一片尘土，手扶拖拉机满载着花生棵，畜力车见不到了，农区变化得真快。扣着外壳的三轮摩托，排出一溜，当地的出租车，街道两旁多泊着车，小车在当地已普及，就是农家，家中没有小车的都不多，只要家中有年轻人。车多了，街道多不平静，嘈杂终日，天一亮，小卡车就喊着喇叭“收花生、收花生……”没完没了地在街上 转。大街的两旁都是二层的商铺，上层住人，底层买卖。有市政管理，这条主道上除行车、泊车外，还算整齐。老城内的小街，南北向的，或是东西大街以外的小街或小胡同，在这个丰收的季节，凡是太阳照耀到的地方，总会有半幅路晒上了花生、玉米，白花花、金灿灿。平展展的房顶上也是晾晒的好地方。今年托老天的福，风调雨顺，大丰收。这城里各村的人，凡有地的，无不忙忙碌碌。坐在当街的妇女从棵子上摘花生，或者搓玉米粒。耕种、收割还没能完全的机械化，好在手里的地都不多，天要是好，有一周多的时间就收晒的差不多了。

5【姥姥的花】

成山二村114号。大门敞着，过往这里是四扇门，进出大车方便，早就改成两扇门了，自五十年代就没有自家还栓牲口的。十多年前，我第一次来到这里，堂兄带我寻到这处挂着锁的门前，我在门缝中往里窥视，这是我姥姥家，似乎很平整的院落。

迈进门，东西并排着两排瓦房，西面的三间体量稍小些。里面的黑狗叫个不停，终于把主人叫出来了，是位李姓的女主人，安徽人，好多年前买下了东面的那排房子，西边的一直空在那里。这次我才知道，只这西面的三间才是姥爷当年分家时得到的房产。而东面的几大间则是五姥爷家的。

跟女主人寒暄过后，小姨指着西面房石阶前的兰草花说，那是我妈种的兰草。一片兰草挤在石缝中，伏在石阶下，绿色丛中，窜出几十朵白花，不大的花型，秀美洁净，在夕阳的暗影中挺拔、苍翠。我姥姥种的，她老人家走后就没再回来过，一个甲子过去了，人早已离去，这花花草草年年不断，春来秋去，依然茁壮。睹物思人，我似乎看到了姥姥面庞的笑靥，视线模糊了。

房子倒是没动地方，墙基、墙面还是原来的，但顶上的厚厚海草已经荡然无存，换上的是大片的水泥瓦，不知哪一年修缮时更新的。祖祖辈辈顶在上面一米来厚的海草房冬暖夏凉，几十年前就无以为继了，围海造田，细长坚韧的海草终于消失。现在完整的海草房在胶东大地已经不多见了，再过若干年，要到民俗博物馆去看了。二十年前，曾发行一套民居邮票，其中一枚为胶东海草房，最后的纪念。

二十年前这里还是旺火的日子，唐家的后人几十口子齐聚这里，留下了照片，姥爷那辈的长孙还住在这里，北墙上贴得福禄寿喜五颜六色，人去房空。

小姨走过去，让我在门前留下影，伴着身后粗粝的墙面，斑驳的木门和那一丛绿叶白花，揪下一只白花，留存在手中。我走到门前，门锁已锈蚀，往里面看，墙皮完全脱落，潮湿阴暗，几件农具戳在北墙上，一捆绳子撂在当间，没了，什么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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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北门】

走出老居。路对面不远是唐家祠堂，前后两进院，老年间供奉着老祖们，家谱还有画像，有的像四郎子官，族人上香祭祀时女眷不过来，小孩子不在此限，小姨说小时候进去过，里面神秘又好玩。那位置上的祠堂早被置换掉了，起了座白色建筑，通体贴满瓷砖的一处民居，像个什么样子。

向北，正对着北城门，走过去。每次到老家我都要过去看看。这次来，城墙上添了城楼子，比北京城南的永定门城楼子小好几号。同辈的人打小见的都是光秃秃的城门垛子。这次我小姨说她也没见着过城上面的建筑，但北城门的东西侧过去有长长的城墙，现在没了，孤零零的城楼子立在那。

也别不知足，东西南北城，总算还留下这北门的遗迹。早年，上一辈人还年轻时，它们都在，四面合围，圈起个成山卫。“卫”就是城池，屯兵聚首之处。明朝时，江苏宝应唐姓家族的一支，一位族人是将军，带着子弟兵跟着戚继光转战到胶东抗击倭寇，在这里筑城戍边，由此定居繁衍下来。有家庙和家谱记载过。破旧立新时，这些都灰飞烟灭，二十年前我的福字辈的一位表舅遍寻存世的老人，重修家谱，记录了一代又一代。冷兵器时代结束，东、北城墙成了阻挡黄沙侵蚀前行的屏障。老人们年少时，这里的黄沙涌到城墙的垛口边，踩着沙堆上去，偏腿就上了城墙。

我的堂哥曾说起过，他们少时爬到城楼上，候着过往的车辆，待车辆钻出城门洞，孩子们一跃而下，跳到车厢内。

走近看，新楼子单薄、简朴，城墙上篆刻着“宁武”两个大字，城门洞前立有碑文记述过往今生，是近年投资60万元重新修复了城楼，此建筑被列为当地文保单位。

进了城门洞，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小姨说”小时候我们经常来这乘凉”“这城门洞好像小了很多……”城门不会挪窝，是小孩子长大了。

仰头观看，门洞中的老砖千疮百孔，岁月销蚀得利害，没有了城门，壁上留有深深的孔洞，那时顶入门栓的地方。

往北，出了门洞，“卫后”的大片庄稼地。“北后沙”的黄沙没有了，晾晒的花生果铺满地面，围绕城楼子转了一圈。

7【姓么？】

就近入住的好处是，有点闲工夫就可以过来串门。过来好几次，城里的几个村子都走到了，相邻的村子就隔着一条路，村内也起了楼，高的有五六层。但多数还是平房老居。小城镇建设也不是可以随便盖房的，要经过批准。院子里，房前、屋后还留有少量的菜地，见缝插针，两垄大葱、一架扁豆……。老房子不少都人去室空，无人住的院落房倒屋塌一片凄凉。金秋还阳了丰收的喜悦，灰蓬蓬的街面，在后街、在小路，在屋顶，硕果累累灿烂辉煌。

不管是中午，还是晚上，随时可以过来。农忙时节，家家户户的人不是在山里就是在自家的门里门外收拾花生。我的堂兄妹们对有些人、事也若明若暗，对唐姓人知道的不多。要靠我小姨自己去打听。上一代人存世的不多，有一些也进了城或投奔儿女了。想找到同辈的人很难，靠着十三四岁时的记忆，难免有些舛错，有些名字说不准，比如一直打听叫唐林的，还找到了她们家的老宅子。有人听了 这名字摇头，最后找到时，不是个“林”字是个“莲”。要说“唐莲儿”，知道的人就多了。

先往老居走，至少一村二村三村，唐家的老居都有。见到了房子，找谁去问？找头发白了的。找到了先听口音，竟然南腔北调，碰到临沂的几位、济南的、河北的、安徽的……，一张嘴就知道没希望，各村外面过来的人不少，来此打工，挣钱养家，买房、租房的都有。这里有点像北京的老胡同，京腔京调之外加上南腔北调，让北漂、外地打工者占据了城中心。唐家的一处小院，算是我表哥家，住进了安徽小伙，在此搞装修工程，说不清谁的房，说是这小院租金一千八，我说有点贵，他说是年租金。那又太便宜了。

见着老者打听人，先要客气。对方一张嘴“姓么？”这就有了，地道的荣成味，本乡本土人，准能问出些头绪。家乡人淳朴、热心，只要有线索，给出的是小名、长相特点、住的方位，都会帮你分析回忆，有的会带上你转出两条街。小姨这一趟没白来，找到了五六位，有同辈的同族人、小辈的、同学，同学的家属，成果远超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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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天尽头】

好多次来威海，都没有往“成山头”去，成山头是老名字，不知什么时候又添了“天尽头”名号。国人多知这后一个名字，这次易名颇具商业价值，天的尽头，谁不想张望一下。老家成山镇，位置靠西，成山头在东面，是胶东半岛最东头，再向东就下海了。早年，畜力交通年代，家乡人说到东山，那是很遥远的地方，姑娘出阁嫁到东山，即龙须岛、成山头这一片，跟走出多远似的，像是回不来了，颇有生离死别之感。现在的交通几十分钟就到。

堂姐的女儿和堂妹的女婿带着来逛，都没想到这成山头园区变更了入口后要步行绕出这么远，半个小时的路程，太阳烤得脸上发热，身上冒汗，沿途有多处新造的景观，两座大殿，那体量与天安门城楼子不相上下，里面能装多少东西。现在全国建了不少这类仿古建筑，金碧辉煌，越建越大，全在商业用途，且里面的东西大同小异，不看也罢。从大殿侧面路过，直奔原生态的天尽头。

成山头有什么好看的？早有预期，在媒体上、照片上多次端详过这处大陆的东头，天蓝蓝水蓝蓝，浪涛涌起，礁石群的终端立起块碑上书“天尽头”。现在这块碑上的字体是秦篆，秦始皇两次巡游到此，为求长生不老之术，结果都枉然。山坡上建有始皇庙，在坡下望望。一路前行走的时间不短，到此已没了心劲往上攀。好几处也建有始皇驾车驰骋，指点天下的雕像，大概的故事游人都可以想象了，后人众说纷纭褒贬有之。说什么那都是前人的一段，血脉相连传承到我们这一代，喜欢不喜欢又能怎样，总要通过这些显赫人物来认识我们自身的历史。秦篆的石碑替换掉前总书记的题字，二十年前这里的纪念照，不是今天的背景。这也对，在秦篆面前，后人的笔墨太渺小了。“心潮澎湃”见着胡的另一块题词，碑石避开海面立在靠里面路旁的树林中，何以澎湃，不在风高浪涌，在一生的波澜壮阔。

水天一色，点点渔船，迎面的风吹乱了人们的头发。看到“心潮澎拜”碑，我想起“心如止水”词。

9【仙人桥】

从“天尽头”出来，顺访了“西霞口”在路边的人工湖停车下来。路旁有大块的广告牌广而告之，西霞口村为全国十大明星村之一。没记准正式的说法，就是这个意思，农村十佳之一。早就名满全国，至少二十年前，富可敌国的一个村庄。远远望去山水林地之间，桔红顶子的别墅区一大片，不远处有西霞口动物园，狮子老虎一大堆，也归其名下，后来还兼并或联合了周边的村庄，发展第三产业，带动更多的农人致富。

最近些年动静不是太大了，对他们的致富之路也有不同的认识，但恐怕想复制推广是不可能了。一个穷困的小渔村，发展到今天的富裕，这一方山水的人得了实惠，连河山地貌都改变了模样。

仙人桥村离着西霞口村不远，也是个渔村。我的堂姐嫁到这个村子好几十年，路过就去认认门。信子在车上绘声绘色讲了仙人桥的传说，若干关键词没听明白就更加的云山雾罩。进村前先到村外的貂场去参观，这种地方还没到过，听说还养着貉子，一丘之貉的貉，龙江那边叫“nao tou”始终不知道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貂场是堂姐女儿两口开办的，开了有十年。

貂场规模不小，有八排小平房，下面是几层金属的笼子，一只笼子里两只小兽，瞪着亮晶晶的眼睛，卧在里面。收获期已经结束，现在尚留有种兽一千只，待到来年繁殖。今年出笼五千多只。但收益不好，收购价格比好年成时跌去一半，五六百元一只的现在售价仅二三百元。这种情况是第三年，当地许多貂场都关了。这里还在支撑着，现在成本还能收回来。问及原因，主要是俄罗斯经济不好，需求衰减……。还散养着几十只貉子，见人过来以为是要喂食了，呼啦啦都跑了过来。

这行当够辛苦，常年离不开人，繁殖季节尤其忙活，还要防疫，喂食是配合饲料，现在半机械化，还需要人开着车子沿着兽笼子转。经常是苍蝇撞头，味道可想而知。

进村了。也是土地不多才去寻找其他的致富之路。有些土地也被西霞口给收了，相应的每年村民在经济上会得到补贴，比如电费、水费等等。但住房还是原来的老居，没能与西霞口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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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沙蛋子】

临走的那天一早，搬着行李又回天鹅湖南岸我的老家，说好了堂妹的女儿接站送站、代买船票。堂妹已整了一桌小菜，花生米两样，炸的和煮的，拌海带、拌苤蓝丝，鸡蛋和咸鸭蛋，都是地产、自产的，家里养了三只鸭子、十多只鸡，鸡鸭吃的菜比城里人吃得好，房前房后有二分菜地，同期生长着十多种菜，两口人吃的还赶不上尖嘴、扁嘴吃得多。不白吃，产出的蛋好滋味。玉米粥，刚下来的秋玉米，昨天刚上磨磨的，还有牛奶，家里订了牛奶，二里地外是奶牛场，每天鲜奶送到家……。要说农家的吃食，其天然、健康远好于大都市的人。新的说法，强调绿色环保，食品行走的路线越短越好，不可能有比这里更短的了。

饭后，小姨约了“莲”来，她的堂侄女。我跟上堂妹的女婿“信子”下海。

小船离岸三十多米，信子蹚过去把船推过来。上船后，信子撑起竹篙，渡到深处，拿起摇柄，猛摇几圈，突突突，一阵黑烟，马达轰鸣，直指南岸。天鹅湖水深二三米，沿岸周边被养殖专业户承包，捕鱼捉螃蟹这事不能干了，想干，要驾着小艇到外海，公海谁还管呢。

没有太多的时间，计划两个小时打来回。这要搁往常，三二人一条船，出海就是一天，没有空手的时候，几十斤鱼是经常的。今天不带鱼竿，就为逛景游水。船到湖心，靠近养殖人员过去立起的小亭子，我跃跃欲试，信子说不能下水，水中有蜇人的东西，要到外海去，沙蛋子。

横穿湖面，二十多分钟，到了沙蛋子，天鹅湖的北岸，是条长长的绿色湖岗，水边金色沙滩，泊着十几条渔船，岸上草地上晒着一块块的大片渔网。离船登岸，绵软的细沙，几十米登顶，眼前豁然开朗，外海，蓝色的大海。往右手百多米处是湖口，天鹅湖通向大海的泄水口，有几百米宽，对岸再远处是“马山”顺子说早年这里曾筑坝设闸发电，效益不好废弃了，后来这里还筑起道巨龙，命名“金沙滩”但离得还是远了些，游客一般不往这里来，近些年这里比较冷清。真是个好地方，背湖面海的这边水净风清，目力所及见不到人。信子天体就下了海，我跟在后面，水下是绵软的沙粒，感觉是湖水带出些沉积物，走出百多米，人漂起来。

11【小船】

风平浪静，正是退潮的时候。没游多一会儿，信子就收了，我又游了个来回，也上了岸，晒着太阳，风干身体。往入海口走，海浪推起三四米高突兀的沙丘，刚一登上顶，惊起鸥鹭一片。

湖口的水急速地向外海流去，信子看着海流说，赶紧走吧，水退了就不好行船了。

天鹅湖南岸泊的那条船是信子的（见天鹅湖照片）。前些年跟人家讨了这条旧船，花了一千多元外包装了一层玻璃钢，一种涂层，这样就不必为漏水问题年年维修了，船尾是烧柴油的马达带着个小型螺旋桨。发动后，螺旋桨插入水中，推动船体前行。湖里不让捕捞垂钓，要乘着小船出湖到外海的马山，这是最近的渔猎场所，航程要一个多小时。船速不快，也说不上时速多少，反正远海是跑不了。近海的鱼不多，但每次没有走空的，钓得不多时，自家也够吃一顿两顿的，基本是隔日出趟海，除了休渔期农忙和坏天气时。有钓多的时候，靠码头就卖给了鱼贩子。

解缆往回开，逆水，明显比一个小时前航行的慢。航线变更，改到湖心亭的另一侧驶过，走出一个“之”字形。来时我伴着操作杆，还开了长长的一段，回程顺子操作杆不离手，一脸的严肃盯着水面。落潮时段，水位比来时的低，绕行是为了躲开浅水区，沿着较深的水道走。船舷下，晃晃悠悠金色的水草在湖底摇曳，看着漂亮，但缠到螺旋桨上就带来麻烦。开出一段距离，顺子让我坐到了船头，这样让船尾吃水浅些。

行驶的速度越来越慢，加大马力也无济于事。将马达挂入空挡，从水下扬起螺旋桨，缠满了水草，拿来竹竿，竿的前端缚着割刀，将上面的纠缠物清除。放下螺旋桨继续前行，不断的失速，不断的清除，水要是再浅点就能卧在了草窝中，真有几分担心，别搁浅在湖中心，谁会来拖拽，只能等到下一次涨潮，晚上我还要往威海赶大船呢。

还好，有惊无险，信子有足够的经验和耐心与湖草们周旋，终于返回了南岸，比刚才顺水是多走了 二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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