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篇文章看完，我才看清韩寒
9 r/ ?& ^+ W6 F6 Q- Z- C7 v4 g
, S7 d- A3 H; k* j李钟琴 . i+ _6 ^- i# O2 P8 K/ @
( F$ x2 `1 D# |0 ~3 p% B2 G一 " y3 ^+ T7 ?; B* r! e! D
# F+ J/ Q, f8 D1 s0 H2 M
2011年岁末，韩寒以《谈革命》、《说民主》两篇博文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有人认为韩寒被收买了，变成犬儒了，彻底堕落了，网上一片口诛笔伐之声。对于韩寒的两篇博文，我也有不同观点，但一直没形成文字。因为，我感觉韩寒这个系列文章起码是个“三部曲”，应该还要写篇《论自由》。 7 ]9 c/ B5 |7 o" L$ X$ _% l
5 K# S4 `! u0 B9 b果然，今天在韩寒的博客上看到了他的新作，只是题目不是《论自由》，而是《要自由》。
三篇文章联系起来看，其思想脉络就很清晰了：反对革命，担忧民主，讨要自由。 3 F0 T5 A% s w3 [* U
( A& ^. m8 b5 ?9 U9 r: F2 L$ k& s
二 $ d% ~0 A. Q1 H% ~6 C I3 c
: [" u* y L4 ?! G
韩寒反对革命理由，是因为他认定和平演变式的天鹅绒革命不可能在中国发生。如果中国发生革命，必然是暴力革命。而暴力革命的破坏性以及后果的不确定性，令人担忧。那么，韩寒凭什么说天鹅绒革命不可能在中国出现呢？韩寒的论据是：“最关键是就大部分中国人一副别人死绝不吭声，只有吃亏到自己头上才会嗷嗷叫的习性，一辈子都团结不起来。”
4 k5 b. ^3 z, _: L3 S
- D" q. [$ Z6 H5 R- x' a3 @原来如此！韩寒反对革命的理由，源于对中国人素质的极端绝望。他的各种推论也就顺理成章了：劣等民族如果革命必然是血流成河的暴力革命；革命的果实必然被心狠手辣者窃取；低素质的中国人不适合民主；如果实行民主，也必然是多数人的暴政。
& g) O, d! g4 p: @6 M7 T
$ e9 j9 s. D! p这些论点其实并不新鲜。关于是革命还是改良的争论，在一百多年前就曾发生过，最后还是革命取代了改良。在内忧外患频仍的清末，一开始谁都不愿流血革命，谁都希望渐进式的改良，谁都知道这样代价最小。最坚定的革命派孙中山最初也是个改良派，他曾上书李鸿章要求改革，在吃了闭门羹后才立志推翻清朝的。 ; ]- X' w0 T: {( Y6 P
2 f" A! c7 L& Q5 k4 i2 u8 j
然而俗话说，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专制体制之所以具有刚性和隋性，是因为这种体制不是以人为本，而是以官为本。掌权者充分体会到了权力的好处，又怎么会有革掉自己权力的动力？再说了，独裁者必然作恶多端，作恶越多，越需要紧握权杖来保护自己。历史和现实中虽然也有独裁者主动还权于民的特例，但更多的例子是紧握大权到最后一刻，这样的例子俯拾皆是，就不用列举了吧？
; e# b# K6 x: ^' v9 ]' @( f ! ]* Q+ q$ C& ~6 I
三 " s7 ?2 b$ h4 M, V- s+ Z
9 A, `( S, j f! O革命也好，民主也罢，其实都是手段，而非目的。革命或民主的目的，是每一个人都能够自由地生活、自由地发展，正义的阳光普照，个人的权利不受侵犯。所以，韩寒的第三篇博文主旨是“要自由”。韩寒说：“民主，法制，就是一个讨价还价的过程。圣诞再打折，东西还是不会白送的。那我就先开始讨价还价（要自由）了。”
2 R6 }7 B) i6 n% t" W" p, ?7 o
3 \) g; S o6 ]0 @7 C. V革命，是逼迫独裁者交出权力的有效方式之一；民主，是通过人民的选举权、舆论监督权等等来限制政府权力滥用的必由之路。如果没有实现目的的有效手段，又如何能得到你渴望的自由呢？须知，讨价还价，是要以双方实力相差不多为基础的。一方独大，你凭什么与人家讨价还价？ 2 }+ {) a9 w! w# w$ `
2 x4 I+ p$ Q9 O
武昌起义爆发后，清政府下令镇压，武汉革命军苦守弹丸之地，除了誓死抵抗，并没有与清政府讨价还价的资本。直到十八省陆续宣布反清或独立，清政府在袁世凯的要胁下，才不得不与南方谈判，才不得不宣布退位。我们都知道，在戊戌变法之前，大家就寄望于清政府改良，改了二十多年，只不过是在这也绝不那也绝不的前提下弄出个皇族内阁来愚弄国人。事实证明，统治者往往只听得懂枪声，而听不见乞求。 6 H8 V7 Q \) A8 l; Q- Z! A
8 |) N9 D4 t. T$ H/ m* |) V" w* H与虎谋皮可以，前提是你有了把老虎打死的能力。
, W/ g) W( y% {( {1 X: o K
7 ^: w6 Z6 A6 {0 C, f四 7 C3 i$ V, I K; e$ v) q2 [4 C; i6 i
7 y* P- S# o3 ]2 v( w说到民主，韩寒又唱起了中国人素质低不适合民主的老调。
8 Z& O( d% F6 S! U& i* m 6 m+ c: m5 ^0 q' s* G1 R* ~
这里，韩寒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悖论。试问韩寒：您是中国人吗？如果您是中国人中的一员，那么您的素质是高还是低？如果您认为自己素质高而别的中国人素质低，那么您应该特别说明：中国人并不包括我韩寒；或者应该特别说明：除韩寒之外的中国人素质低。如果您与普通中国人一样素质低，那么您也不配享有民主和自由。那么，您凭什么“要自由”呢？ - y3 E4 v7 S( u n/ A
3 V) n' i% F2 @6 l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已经明白，所谓国民素质低，不是不能实行民主的理由，而恰恰是不民主的结果。如果说人民的素质低就不能有民主，那么不民主将导致人民的素质更低。难道指望专制制度和愚民政策来提高人民的素质吗？
( y% g! y2 _7 D' D& ?, T( N
# A7 P& P1 H4 j4 l五 2 J) R( |$ A- o H! {1 Z, v9 l
& a! p! Y# o* Q
韩寒想要的自由并不过分，甚至有些卑微——“在新的一年里，我要求更自由的创作。”“顺便我也替我的同行朋友——媒体人们要一些新闻的自由。”“我恳请官方为文化，出版，新闻，电影松绑。”
9 d: {- m* C7 I0 C1 g8 m / ]4 x4 ~# M. ~% M& ~3 d% f- T, H$ z s
看完他的第三篇文章，我不禁哑然失笑。韩寒其实并没有“堕落”，但也没有成熟。他的乞求有些幼稚，有些搞笑。
M4 { c" w0 a* \1 f/ t
, e9 @: a4 \8 J7 S" @9 o7 U韩寒写道：“如能达成，从我而言，我承诺，在文化环境更自由之后：不清算，向前看，不谈其在执政史上的敏感事件，不谈及或评判高层集团的家族或者相关利益，只对当下社会进行评判和讨论。如果文化界和官方能各让一步，互相遵循一个约定的底线，换取各自更大空间，那便更好。” 2 Y' Q8 Q" G$ t0 ] N6 Y y7 i' x
8 a% f& K* v. ~# {2 ? p1 A我忽然想起了被西门庆差点踹死的武大郎。武大伤重卧床，对潘金莲道：“我死自不妨，和你们争不得了！我的兄弟武二，你须得知他性格；倘或早晚归来，他肯干休？你若肯可怜我，早早服侍我好了，他归来时，我都不提！”
: c9 t1 o- E+ A% i . V" l5 o6 l1 S! C. V6 |5 V+ s
瞧瞧，武大郎在向潘金莲承诺“不清算，向前看”时，尚且知道抬出武松。如果没有武松的武力作后盾，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武大郎有资格向潘金莲、西门庆承诺“不清算，向前看”吗？ 6 n1 R$ a4 f5 e. j+ W/ X; g! X
& h) B; C* i& F) o而韩寒先否定武松，即而开始乞求，居然又以胜利者的姿态作出了宽容大度的承诺，却不知这乞求是何等的卑微无力，这承诺又是何等的滑稽可笑！
* H! C! d1 V! n5 ?- A 6 v- H, \9 n2 t) N
六
1 M% B0 i$ m' T+ Z + s; o. U+ \( p* F5 E! W
最可笑的，是韩寒捣起了“党即人民”、“人民就是体制”的浆糊。
1 H3 p" c5 ^# h% E- ]# Z" x / t( ?, X: t2 Q8 z4 ^
他说：“中国共产党到了今天，有了八千万党员，三亿的亲属关系，它已经不能简单的被认为是一个党派或者阶层了。所以共产党的缺点很多时候其实就是人民的缺点。我认为极其强大的一党制其实就等于是无党制，因为党组织庞大到了一定的程度，它就是人民本身，而人民就是体制本身……”
. U% v- Y1 c: ^& B! Y# U2 [! S7 U2 r# \ ! |3 r) U# `; a3 ~- G
乍看貌似有理，其实大谬不然。这就如同将政府、国家、祖国混为一谈一样，很容易混淆视听。
8 q) f+ J0 K) j, S 4 N2 D9 |+ ?2 o/ T3 v
且不说八千万党员和三亿党员亲属是否能代表十几亿中国人，即使是全民皆党，人民与党也不能混为一谈。 ' C3 c2 Z3 Q+ l' B' v V+ d$ }
" j3 F- J8 u% W. H+ H+ v其实，从来就没有哪个党员认为自己代表党、自己就是党。中国人都有自谦的传统，只有在吹捧别人时才谀词如潮。如果哪个人时时处处吹捧自己“伟大光荣正确”，高呼自己“万岁”，不被人视为精神病才怪。文革之时，全国人民都胸戴毛像章、手挥毛语录、高呼毛万岁，唯独毛自己不戴自己的像章、不举自己的语录、不喊自己万岁。大概毛也知道，肉麻地自吹自擂是可耻的。而党员可以毫不脸红地赞颂党，说明大家从来就不认为自己就是党，所以也歌颂起来就不以为耻。韩寒却说党“就是人民本身”，恐怕认可的人不多吧？ & h$ j& F( Z9 J
" y( v5 W0 @( y G
不用说人民不能代表党，就连党的总书记，也代表不了党。那么，党到底是什么？
e7 n9 T4 h5 A 9 d5 Q E7 F( H
在我看来，党只是一个工具，只是一个躯壳。谁能掌握这个工具，谁能操控这个躯壳，谁就能代表党。而普通党员，什么都不是！
: T4 T2 L7 P/ r 3 o/ |8 }" g6 ]& m
如果把体制比作一条大船，那么入党就相当于拿到了一张挤进体制的船票。有了船票的乘客，不见得就能代表这条大船，不见得能够左右大船的航向。掌握航向的是船长以及掌控关键部位的少数人。如果大船偏离了航向，或撞到了冰山，那么，乘客也是受害者，对事故或沉船是没有责任的。而韩寒的逻辑是，既然人人有船票、人人在船上，那么人人都是船本身，船的缺点就是乘客的缺点，船出了事故，乘客都有责任。这不是捣浆糊是什么？当你认为“船的缺点就是乘客的缺点”的时候，胡作非为的船长们正在偷着乐呢！
4 n3 j! p$ \. ?( s; s , k( Q, [; p( k
七
' ^, P# p! D* O* R9 J$ ]/ a0 J+ S
: c( F2 F. l6 P" H当然，韩寒的文章绝非一无是处。我也不愿意看到暴力革命，我也希望能够通过改良实现人的自由。我更认同韩寒所说的“法治，教育，文化才是根基”。 0 _. R0 ^+ L. |* r: e/ }7 x
* A3 F$ c& a9 [8 T9 Z但是，我并不一味地反对革命，也并不痴心寄希望于改良。如果改良能够进行，那么根本就不可能出现革命。革命从来都是逼出来的。所以，当人们开始谈论革命的时候，往往是改良无望之时。时机不到，早来也会夭折；时机成熟，该来的总会到来！ / N7 |- T; U1 @ R
/ W8 _, v _; S; h: [, T那么，知识分子应该怎么办？韩寒大概把知识分子定位为“文人”了，他说：“文人到时候就应该扮演一颗墙头草，但必须是一颗反向墙头草。文人需有自己的正义，但不能有自己的站位。越有影响力就越不能有立场，眼看一派强大了，就必须马上转向另一派，绝对不能相信任何的主张，不能跟随任何的信仰……”这番高论，更是莫名其妙！“文人”既然有自己的正义，当然要有自己的立场。既不能做依附强权的墙头草，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做“反向墙头草”，“眼看一派强大了，就必须马上转向另一派”。难道眼看卡扎菲不行了，就必须转头倒向卡扎菲么？ ; m; |) O3 D. T
' |/ i6 f5 ^* Z/ @( l
韩寒的三篇系列文章，其实反映了韩寒思想的困惑和迷失。我认为这是由于韩寒思想的不成熟，而不相信这代表着一代青年才俊向犬儒的堕落。毕竟，韩寒的名言曾让我视作知识分子的良知底线：“可以不为自由而战，但不能为高墙添砖！”愿韩寒能够遵守自己的这句名言。
* s' c3 M, L# q$ C7 B" S! h2 O （2011年12月26日） | 
发表于 2011-12-27 08:34: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