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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床上举着电话跟朋友调侃我的胃疼,我说我当时的职业就是胃疼,分娩一般地疼——也有区别,分娩的疼痛再无底,终究会带给这个世界一个新的生命,而我,无论怎么挣扎努力进入角色,根本不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些什么,如果我隐忍着不呻吟,体内的疼痛与这个世界就是一种平行状态,花开雨落石裂风歇依然,属于我的疼痛不会与她们有任何沾染。 # Z: f4 g& {0 c* j1 c" \( n
闹点儿小病没什么不好,离死远,近,仿若一只鸟擦着地面玩儿一次惊心动魄或轻描淡写的掠过,死,便会立体,最少有了一个景深不再平面。当人生的结局如同一个茧有了圆弧的端终,而不是数学一般直白冷冰的一节线段,所有美好的东西就都有一个盼儿,即便不小心如干土屑一般抖落或蒲公英小伞一样脱离自身飞远,终归还要回旋来拥抱你。 : D t: K: P# ?
很多濒死而又转阳的人形容死亡的情景说,死亡是一件由极度痛苦而逐渐放松到至乐的状态,我不怀疑。唯一感觉悲哀的是:我不能等这世界上所有我热爱的离我而去我再赴死,我的死多少会令他们伤心。没有咒谁的意思,倘若这世界上所有我爱都不在了,我想我会很乐意死去,不管他们去了地狱或是天堂——那是又一个漫长的寻找之旅。
! m2 {1 r1 A) E 高僧大德的聪明之处是不是在于圆寂之前尽可能斩断那些热爱的触丝,我说不好,可,我的狭隘告诉我,他们的远遁凡尘是一种主动的脱离——在那些热爱还能承受他们远走击打的时候,毅然决然地离去,仁慈令疼痛变得相对短暂。 2 P" F" ^6 P6 V* A) d
面对生活,面对纷至沓来或深或浅的疼痛,面对五光十色的诱惑,隐忍绝对算得上是一种力量,面对人群是不是呢?
8 t/ y3 U: A2 w) o% P* @ 漏长拥衾枯坐我问过我自己这个问题,日小山邈独走的时候我也问过我自己。 ( {2 g) p/ Q# L9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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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时间,我曾经想过要徒步走出北京转转。生出这个念头是在我跟兴文的一次登山之后。那是几年以来我们在一起话最多的的一次相聚。边往一座位于北京西边叫南宫的山上爬,边设想那次意念中的出行。勾描出行的路线,计算每日步行的距离,商量要备什么东西,甚至凭空羡慕起一个福建人,那个禁完烟辄被发往伊犁叫林则徐的老人,猜测老人出行的交通工具,谈论老人路过西安所留下的墨迹。 1 s4 A. _7 I9 h0 D$ n
然后几天我疯了,找《林则徐日记》来读,还有庚子慈禧落荒出走往西安“西狩”侍奉官员吴永口述的《庚子西狩丛谈》,还有上世纪初几个日本人如中野孤山《横跨中国大陆——游蜀杂俎》、小林爱雄《中国印象记》、夏目漱石《满韩漫游》、芥川龙之介《中国游记》等那一大套书,连读了几个通宵。
$ r7 i @- g' J 那种痴迷令我兴奋了好多日子。大雨的泥泞,骡马的溺骚,蚊虫的叮咬,土匪的蛮横,乡人的狡诈,族群的械斗,碑碣的残仆,士绅的优雅,流民的无依…… …… 那么多那么多的故事。 * u _* w# A3 [* L# w3 j1 K. U
陌上花开,缓缓归。——是一个国王对自己所爱女子的深情。什么样的心态能让人如此从容? + v" `: \5 `: H" Q1 d% g5 |
兜着桃瓣抖入春水,是一位少年对春天的深情。什么样的怜惜能抟揉愚憨若披暖裘?
K' z$ N, ?6 H7 p& y5 q( r* h7 _ 还是和兴文一道走,地方换成了结冰的海河口。一侧是海水倒灌,河风凛冽;一侧是镌满文字发展史的河岸墙。 * C. }! l6 u; t* [9 W/ ^: t
河,冷冰冰;字墙,冰冰冷。中间夹着哈气的我们——渺小如虫蚁。 $ @) ~7 r3 i/ l: y4 z% l
河面之上有鸥鸟,白色的起起落落。那种起落令我想起细雨氤氲的蜀地,跨水洼剪蕨菜抖落水滴随意炒来吃。 3 h% S* K2 j6 n* a/ i' s! Y
进北京的时候,天,黑透了。四面烟花。 5 {9 p. {( O" Q! e8 E4 {* K
俩人儿捋着护城河岸走,分了剩下的两支烟,对着抽。一明一暗中,那出行的计划烟灰一般没了重量,消散在力道很大的北风里。 2 I0 k7 o# w) u% f5 Y# T }+ Y)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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