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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1 P/ |: j6 L8 e4 Z1 k H “三百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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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有段时间，京城里也时兴西装革履。有点儿“模样儿” 的人，都拿黑色的皮手包、大哥大、见面一握手，随即从兜里拿出名片------；那些人的样子，让人觉得都是一样的，好像连长相儿都一样，脸上总有那么一种“笑”，这好像是一种象征、一种等级的象征；京城的大小旅馆、饭店，上点档次的商店、一些重要的场所门口都立着一个牌子：衣衫不整者谢绝入内。衣衫在那时也绝对是等级的象征，每月只有块二八毛收入的平民百姓，能买的起什么能进到高级宾馆的衣衫呢？让人最看不上的是那些站在牌子旁边的呵斥、驱赶人的人，见到百姓，气声儿粗的比驴还响；------。
$ A, U3 q0 }: b8 B+ M9 f- _0 M) Q 是的，“有权人”和“有钱人”和一般老百姓是不能等同的------。 0 B+ S# B) T7 w
三六九等，好像什么时候都有它表现的机会。 $ A8 ^, l l+ A4 ?
想说的是那时一个老实人的遭遇，看一场内部电影，却因为模样儿“不配”，被------。 - y5 @2 X6 K- g$ i% g+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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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借壁儿住的是麻子一家。说麻子有点儿不恭敬，女主人是个麻子，习惯了，大家都这么叫她。人家有事儿从来就找女主人说，不提男主人，因为这家男主人老实巴交。什么事儿，他自个儿常认点儿倒霉，出出进进从来就不吭气儿，人家说两句就说两句了。倒是这麻子昂头挺胸、风风火火，好像从来不论天上地下。一嗓门儿，从胡同口儿，男主人就得小跑着进来。 9 P8 r' o4 C" x2 t
麻子是个临时工，隔三岔五的给人家干点活儿，这两天给一个剧场装修刷油漆呢。早上去了，中午回来，吃了中午饭，下午再去。麻子说，这样能省点儿钱。男主人是固定工，好像在哪个厂烧锅炉，他只知道干活儿、挣钱、过日子，每天早出晚归挺正点儿 。男主人下班回家买菜、做饭，不用麻子吩咐，听听儿的就做好了，开着话匣子，等麻子回来。丑夫丑妻一对儿。在麻子眼里，男主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儿。就算平日里对男主人不免粗声恶气，但男主人总能从话音儿里揣摩出妻子对自己的疼爱。确实也是，麻子就看不得别人欺负自家男主人，常挂嘴边的一句话，“怎么，老实就得受欺负啊？”！
7 P* V: E& W3 D0 @" r6 L 那时京城正上演着几部日本片，什么“山本五十六”、“啊，海军”，等等，都是内部放映的，一般搞不到票。能看上的都有点儿门子。看过的就炫耀，讲给别人听。被勾起瘾的人，四处寻摸着去找票。哪有那么多门路儿啊，一个内部，就得隔好几层呢。 : X! N0 F$ F2 ^) A
这些片子，开始正好就在这个剧场演。麻子在剧场给人家刷油漆，怎么就和里面的人关系搞得熟熟的，不费力气就拿到了一张票。回到家里往桌上一放，冲男主人说，“本事大吧？！晚上你看去吧！”，男主人说，“就一张啊？”，“一张还不够？这是你们爷们儿看的，你去吧！”。男主人不再说了，悄悄地把话匣子的音量调小了些，他想听麻子再说些有趣的事儿，因为麻子每天都有新鲜事儿告诉他。
4 t/ \8 b: J9 F, j 麻子吃完饭，和男主人说，“换件儿衣服，也干净干净，看内部片儿的都有点脸面儿。”就上张婶儿家串门儿去了，她也想和张婶儿显摆显摆自自个儿的能耐。
5 y2 t" H8 t2 [1 L: o 男主人一点儿没把麻子的话放在心上，吃了最后一口炸酱面，抹了抹嘴，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穿上工作服就走了。不就看个电影吗？！ % m, G7 R, q+ e' F$ g, n1 p! d) q
家离剧场不远，边走边打了几个响嗝儿，远远就看到剧场门口儿拥拥挤挤，也看不清是不是排着队在入场，周围还有一些在等退票的游动人群。男主人紧走了几步，跟在了入场人群的后头。 6 J8 H7 S; V3 @7 P
他不觉得挤，因为他没有注意到他身旁的那些人和他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人家也没说什么。 + c7 w8 T" ~6 E* w+ `
男主人跟着到了门口儿检票。他递上了票，就往里走。他知道，就撕一下副券就行。 2 @' \$ r% e8 Q# {" T/ z8 p/ h
“慢着、慢着！”检票的拿着票，打量着男主人，拦住了他。男主人这才疑惑的看了看检票的。 * [+ W9 ]$ |( J
“你哪儿弄的票？！”检票的问。 . D8 P% u# E! r9 {7 e
“我老婆给我的。”男主人一点儿没撒谎。是啊，是老婆给的。
, Y' S$ o8 r/ D7 I1 E& D “你老婆是干嘛的？”检票的的诡笑着，脸上的横肉开始有了动静儿。 $ P1 p6 ~8 o5 d
“就是给你们这刷漆的呗。”男主人根本没感觉到会有什么事儿。
# _! a1 Y8 U Y “知道什么电影吗？”检票的开始往台阶下推他了。 * B- C1 I5 ?3 d {. _/ W2 r
“内部片儿，日本的。”他觉着了，扭了扭肩膀，躲开了检票的手。 . ~ A/ v6 D" c f/ a) a q, {
“叫什么名儿？！”检票的瞪起了眼睛，两手插在了腰间。 0 _( _ ?1 }& P- L/ `
他开始慌了，什么名儿呢，老婆也没说啊，就知道是日本内部片儿。 ! n* p1 _' g# J$ D( m( i
老实人就是老实人，他只知道是人家在问他 ，自个儿不知道了。他想都没想到是怎么一回事儿。
5 {) u- x. V6 Z* }0 {, k1 p 旁边的人开始起哄了，有挤着要进去的、有让检票的“算了吧”、也有同情男主人的，大声告诉他“山本五十六”------。 & a4 V3 ~4 ?5 M8 |. G% w% m- Y
也许，人在慌神的时候，脑子是空白的。男主人这时只觉得，前前后后人拥人挤，耳边哄哄的一片混乱。似乎听到了一点音儿，男主人脑子里平时听到的印象居然活动起来，对！
& @) t5 p9 E: y0 f! l. f" u5 t$ c “三百五十六！”男主人大声的、一点不含糊的冲着检票的吼了一声。
' t5 F0 w. w8 Q 突然安静了一下，接着就象是炸了锅似的，油点儿水珠儿四处乱溅，人们哄成了一片。围在男主人四周笑着、喊着、起着哄，那两个时髦的姑娘笑的抱成了一团，蹲在了地上。 / J, V8 ]5 | Z" h5 H1 ]& E5 N4 j
男主人痴住了，茫然的看着四围的人群，他知道自己肯定说错了，可他不知道，到底电影叫什么名字。 0 O% e; M: S+ ^) ?( U1 {' `% T0 u
这时检票的收起脸上的笑，就往一边推男主人，“去、去、去，看你那样儿就不像是看电影的！内部片儿是你这样儿的人看的吗？你看人家都什么样儿？！去！”那口气就像是在轰一条狗！ 3 x. @. d( L- p! w7 w$ t0 u
男主人挣扎着往剧场里冲，他知道他有票，他要看电影！周围的人笑着从他身边挤过，他被检票的拽着，他急了，回过身来死死的卡住检票的脖子，这时候才能看到男主人的眼睛有多大。检票的伸出手一巴掌朝男主人打去，围观的混混儿们开始抬儿哄了，当然都是把力给了男主人。 2 p7 z% {; r% w5 S2 k
一场混战，在剧场门口进行着。该进去的已经都进去了，入场的门已经关闭了，“山本五十六”开演了，检票的不知什么时候早就撤退了，男主人被一伙人推过来搡过去，这时周围的一切他根本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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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场门口的广场早已空旷，灯光淡淡的照着男主人坐在地上的影子，破旧的工作服已被撕破，嘴角血迹还未干。男主人远远的望着自己家的方向，他知道，麻子这会儿在张婶那儿正高兴得显摆自己怎样弄到的票，他也知道麻子这时仿佛看到，男主人正在剧场里看着内部片，他还知道麻子会想，男主人散场回家肯定会高兴地看着她，会给她倒洗脚水，边洗边给她讲“山本五十六”------。 ( `, P |4 r6 O+ ~, p
男主人脱下褴褛的工作服，扔在了广场上，头也没回地走了，回家去了。 / q5 z6 V8 C" L; W' F. [8 h: R
剧场里电影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在广场上动荡着。 , k: U0 {# i. {: 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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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0 13:30:00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5 11:09: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