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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茗阁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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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4 17:43: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一次亲历高团长的相声青年团演出,每说到高团长就让我想起相声《欢迎批评》中,高英培先生塑造的高队长的称呼。我作为一个光荣的革命群众,伟大的公民,一个合格的相声爱好者,自觉主动的来到了位于鼓楼西大街61号的广茗阁茶楼(从200来号往61号找是不老容易的)。上了回“夜班”。当然没带着投枪匕首,更没有三角刮刀,只是从我个人的角度去看了一场中规中距的相声大会。

这里要大大的特书一笔,未进去之前在门口站着,远远开来一辆5路公交车,我心想上面会不会有“开老板”呢?开老板何许人也,乃京城名票“开口笑”是也!万没想到,果不其然,开老板在5路中门儿,身着蓝色黄绣边的工作制服(好眼神,我),一脸茫然的打我身前飞驰而过(不是他,车)。我向他招手,估计他以为我是追着要上车的呢,谁没事儿跑半站地为赶着上这趟车呀?相隔两个小时后,他也来到了广茗阁,听了最后一个节目,好听户专听“底”。

先说它的布局,路北喽,广亮的大门,那真是上有门灯、下有懒凳,进大门迎面有一面巨鼓,鼓上有字有画,具体是什么您自己去看。到了二门,可没有四扇绿屏风,有的是回事房,管事处,也就是茶水台,售票处呀。门是坐北朝南的方向,可称得起深宅大院,讲究。而进得二门来实际上是走到茶楼的东南角儿,茶楼是东西纵身的格局,舞台在正西,花团锦簇(俩个大花篮还兼道具,后面细表),舞台不高,一个场面桌,两个麦克风,简单有秩,背景是一个绘着团花的大圆盘,可就是不滋水呀。在舞台左侧,也就是上场门的位置有一架屏风,以为方便演员上下场之用(合着二门四扇屏风搬这儿来啦?)。灯光、音响也配置得当。环顾四周,确是锦锈华堂,整体是天井式的二层小楼,一楼中央是整齐排列的八仙桌和长凳,都是古色古香的木制家具,质感和手感都不错,板凳上为了舒适还设有棉垫儿,两恻是一侧四个包间,都用走穗珠帘与大堂相隔,可说是环佩叮当,动中有静,雅净别致。楼上二层也恰如抄手游廊,居高而坐,想是另一番天地。可惜我没特意上去看看,想来是当初拴娃娃的时候没敢拴供桌上的,怕我登梯爬高儿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二楼护楼板上的木雕作品,是圆形底胎,上刻花鸟、福字、龙凤呈祥。

好了,环境的介绍到此为止,下面节目开场了。

提到了活,就不能一味好好好了,好就是好、歹就是歹,好歹贤愚,这是层语。不要怕批评嘛,顾虑这两个字要不得,顾虑就是私心杂念,无私才能无畏,在这个问题上我得先作检查。为了相声的振兴、为了相声大业的完成,为了相声市场远大理想,我将像先烈那样,抛头颅、撒热血,誓将遗愿化宏图!先把我自己说死了?

列一下节目单,再逐一详解。

快板:数唱北京城 尚文和
相声:报菜名   张岩、尤宪超
相声:拴娃娃   赵博、刘涛
相声:口吐莲花   高晓攀、张伯鑫
相声:自食其果   李荣林、李恩声
双簧:杨进权、尚文和
相声:反七口   高晓攀、张伯鑫、王月波

先说数唱北京城,尚老先生一身黑色唐装,衬托黄色的快板,透着利落。据说尚先生专功是北京琴书,但今天快板、双簧多有涉猎,可说一专多能,“三门儿抱”。在开唱之先,老先生先垫了几句,简单介绍了“里九外七皇城四、九门八碥一口钟”等老北京的掌故,我觉得这些讲解并不是白费唇舌,相反,是为观众更好、更透彻的欣赏作品提供了方便和必要的补充。因为大多观众是年轻人,对一些老话儿不甚熟稔,在演员表演时恐其不能及时反应得到个中好处。

再说这段唱,开场板不疾不徐、熟练稳健,唱的略显生硬,不是十分俏皮。这段快板需要说的欣赏点是“三头六臂两只脚的哪吒城”,以及在讲述几座城门走各色人等的时候,每说到一座门就有它特有的形体动作,如“阜成门,走烟煤,小毛驴得儿搭得儿搭走来回。”要摹拟赶驴的动作,唱西直门时用手势的由上到下的高低错落引出玉泉山的清泉水等等。

这回令我留意的是唱到“宣武门可不敢站,每年秋斩过人犯。......那死囚犯,头上插着断头牌,冲着人又嚷又喊充好汉。”这句,是用大板儿担在脖子后头充当犯由牌,灯光一照,明晃晃得很是形象,以前没看过现场表演,故而印象深刻。

再说报菜名,演员一上来令人眼前一亮,为什么?男女相声!逗哏的是个小姑娘--张岩,上身深粉色衣服缀金黄色碎花儿,下面黑裤子,跟捧哏的尤宪超穿宝蓝色大褂形成了鲜明对比。

逗哏的先用“听谁的相声谁就死,最近又迷上听尤宪超的相声”的垫话与捧哏的形成了一个小矛盾,既活跃气氛,又为后面请客赔罪隐含作了铺垫,不过略显不足的是,可能女演员逗哏不太放得开,包袱抖的不脆。接着用认尤为老师,请他吃饭直接入活。我认为这样很好,扬长避短把活的重点用在了饭食的屡次更改上。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女演员每次定好请客后假意离开,都要走到屏风后面去,我觉得不妥。因为情节中她根本不打算请客,所以才屡次三番的搪塞推托,更换所请的饭食,应该根本走不了几步就马上改主意,回来提出新的请客建议,这样既符合情理又显得滑稽,让观众看出是在耍着捧哏的玩儿。

岔开一句,在说到请尤吃炖牛肉烙大饼的时候,说拿大饼卷着豆腐脑吃,我身边的太平歌词老艺术家“小神仙”对我说,瞧,台上拿你砸挂呢。确实,整场的相声大会里没少提到大饼这两个字,多哏儿呀。

这段男女相声在人物矛盾上不甚明显,其中也有一些不尽合理的语言,如上一句刚说过了烙大饼还得做菜太费事,改闷干饭吧,接着就说,不能光闷干饭得给您炒几个菜。类似于这样的失误,我觉得还是提出来好,让演员看到了,是自查的一个方法。给我留下印象的是这么一句:我请您吃三黄馅儿的饺子--鸡蛋黄、韭菜黄、硫磺(流着油的蟹黄儿)。

看来《交地租》里,不吃钱粮,喝炮药的说法是打这儿来的。

最后的菜单子贯口比较流畅,也得到了观众的认可。总的来讲,多上台使基本功是个好事,演一遍胜过练十遍。

接下来是来自天津的两位演员使的拴娃娃,我总认为像娃娃哥哥、仙家楼一类的词汇都盛行于天津,让天津籍演员演恰如其分,其中有很多我很感兴趣的包袱,比如,刘涛的父亲王老太爷苦思,我怎么没籽呢?我怎么没籽呢?一想也对,长脐(公螃蟹)没籽!我觉得这么说要强于甲鱼没籽的说法,至于可能“皮儿厚”也不要紧,只要逗的把字吐真酌了,捧的跟进到位,拿捏好尺寸,一样响。还有一句挺有意思,赵博摹拟刘涛他母亲发出猫叫声,很凄厉,说是不留神踩猫尾巴了,刘涛跟了一句:“我把那些猫都摔死!”我心里暗笑,网上虐猫的估计跟他有关系。他们两个人好象搭档时间不长,但是配合很有默契,或者说很得当。因为在表演时,有些小细节,是无法事先预料和排练的,只有靠临场发挥来弥补。听他们的相声我还长了知识了,明白了老员外说的“我把你娶出来多少年了”的娶出来是什么意思了,不过不好公开说,咱们单聊。

终于等到高团长上场了,他和张伯鑫的口吐莲花。别的暂且不表,单说张伯鑫,您如果看过真人儿,您往郭冬临那想,是不是张剃了头就是又一个郭冬临?您要觉着不像我输您一毛钱!当然这是开个小玩噱(高团长语录)。这个段子也是传统节目中比较热闹的一个,但是不容易出人物,使的平了就成了打哏,纯以挨打取乐了。一上来,高团长先亮出了一句大实话:“我们说相声不为名--只为利,得指着这个吃呀”,并以侯先生的“衣食父母”为根据。我到觉得此话不假,妄谈清高毫无意义,相声是一项文艺工作,也是赖以生存的一门手艺,跟任何劳动者没有区别,挣钱光明正大,也可以说是观众自主的消费市场,任君自取。

接着说说段子,高的垫话是这样的:“我是一个很低调的人,很低调!水牌子上我不爱让他们写我名字,保持低调,您看上面写着,高小攀、张伯鑫;高小攀、刘哲;高小攀、陈一......”,张跟了一句:“合着每场都有你呀?”,我却认为不妥,如果用:“回回你排前头,你还低调呐?”也许更能反比出低调的含义(建议而已,我的直观感觉)。高这回以法师的身份吐小人儿,听到法师这两个字当时就想张要倒霉,果然,最后张落了个“发湿”。其中有一句诅咒的包袱很有新意,究竟是怎么个“发湿”、怎么个诅咒,建议您亲自去感受,我就别再刨活了。只是要提一句,高在当法师请神的时候,首先请的是张的母亲,要让她来剧场看看节目。这可为后面的反七口留下了伏笔(那位说了,你听说的你看见了?我自己这么琢磨的)。

接着是一段老现代节目:自食其果。什么叫老现代呀?光听说有老传统了!我说它是老现代节目,因为它是个现代题材,却是由两个老先生表演,同时也因为它是很早以前的老作品了,故此这样称呼它。初听主持人报自食其果这个名字,我以为是马志明先生的作品,讲一个人不遵守交通规则,最后自作自受的段子。听了几句觉得不对,这才反应出来是高英培先生说过的一个同名作品。讲老夫少妻、前房妻子儿女的一个感情问题的段子,两位老先生在把握原作的基础上,适时地增添了如去“新马泰”旅游、构建和谐社会等等现代词汇,把以前的节目重新恢复到舞台上来。

我觉得演员在注重挖掘传统的同时,不妨也表演一下那些曾在舞台上展现过的现代作品,一方面是有新的相声观众还没看到过那些段子,另一方面也是检验一下自己继承了多少传统功底。毕竟继承是为了创新,现在不要你创新,只是让你使使已经成型的现代作品,试试你是怎么演绎同一作品的。因为即使是传统题材也是一活多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数,不尽相同。

再说说双簧这个节目,双簧的前脸儿就是一开场表演快板的老先生,很值得研究的就是,老先生在化好妆坐定之后,一语不发,纯以面部表情和眼神的游移就引起个满堂好。但那绝不是怪相,出丑,而是充分利用了双簧发托卖相的艺术特点。后身儿的演员也调动横竖嗓音,摹拟喇叭、锣鼓、铙钹等各种乐器杂糅在一起的声音,只见老先生用扇子当喇叭,两手上下齐忙,频繁变换动作,忙得不可开交,极其调动观众的情绪。令我记住的是这么一句,当老先生不堪忙乱而把后身儿演员叫出来之后,后身儿演员擦着汗说了一句:“我也是六场通透”。一入耳我以为是指的汗流浃背,出汗出透了,后来我回家查了查,原来还有深解。看来人家是一语双关,大有深沉呀。

有这么一种说法叫吹打拉弹,六场通透。在这里现学现卖,简单解释一下,京剧的乐队分为文场三大件(京胡、月琴、南弦子)与武场三大件(大锣、小锣、单皮鼓),又称文三场,武三场,统称六场,故尔称好的乐手为六场通透。真是一处不到一处迷,十处不到九不知呀!

最后就要说说底活了,演员是张喜林先生的三个孙子(主持人语),是两胖一瘦的组合。您细琢磨着两个大胖子加一小瘦子,这有点儿意思。您要是再了解这俩胖子里面有一个是城管队员有一个是违章建筑(一面移动着的肉山墙),那就更禁琢磨了。

在高给张算自家人口的时候,张说自己最近食火旺,脑袋晕,没听明白,要求高再重复算一遍,王月波抓了句现挂:“你脑袋晕是刚才口吐莲花打的,当那锣当的”,效果确实不错。我上面说口吐莲花给反七口留伏笔,是张说这么一句:“老公母俩里已经有你妈了,怎么又出来一妈呀,倒霉倒你妈身上了”,算是报了仇了(我这是胡联系)。

他们三个人现场的表现就不多说了,因为相声讲究筋劲儿、尺寸,搭话儿的默契和语境的营造,只有现场去看或者听录音才好体会,我只说说反七口这个段子本身。

就现场效果而论,喜剧效果强烈,气氛火暴,包袱不断。

就格调而论,此段涉及伦理,拿父母老家儿抓哏。

象这样组织包袱的还有:

《下象棋》:“我象你爸爸,你爸爸士我”
《大保镖》:“哎,哎,儿子!”“哎。”
《醋点灯》:“我说儿子?”“哎!?我答应什么劲儿呀?”
    “我说媳妇儿?”“哎!?瞧我嘴这个勤勤”
《交地租》:“我说小啊?”“哎!”
“......怎么说你都不懂,这人什么都不明白,我说爸爸,...你都把我气糊涂了。”“你看你着急干嘛,你一着急叫我小名儿干嘛?”
《树没叶》也是刁难捧哏的叫逗哏的爸爸。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大同小异。就我个人来说,不管理论上怎么讲,我听这些段子时,遇有这几处,总是觉得乐。其实占口头便宜这种玩笑方法古来已有,既显机智,又含幽默。类似《反七口》这样的段子,听众并不排斥,他们欣赏的是此时此刻相声展现出机智的较量和调侃的取笑,也是能够理解到这是为了构成包袱所用的技巧,并非有意侮辱。试想除了理论家,谁又会跳出当时听众的情境去逐一挑拣作品中的“不和适宜”呢。即使是理论家,恐怕也要听完后再返回头来品评一番吧。相声本就是雅俗共赏的艺术,从民间撂地到现在登堂入室。精华有之,糟粕亦有之。良莠不齐在所难免。但不能粗暴的说《反七口》之类就是糟粕、就是低俗。与那些黄色露骨的笑话相比,它可是小巫见大巫了。即使是那些黄色笑话,作者在编排时,也是下了工夫的。要知道,逗乐别人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总之,一个人的欣赏水平有高低,但他对相声的热爱是没法衡量的,欣赏取向也是不能人为改变的。每一个段子从无到有并存在几十年,自有它生存的道理。如果《反七口》真的不被听众认可,它自然早就消亡了。


断断续续,总算写完了。“未完待续”这四个字可以删除了,但是“有待修改”还须保留,我自己也会常来看看。

一遍拆洗一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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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 05:52:00 | 显示全部楼层
此大饼相当高才!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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