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ID23276
帖子
阅读权限40
在线时间 小时
精华
威望
日志
相册
注册时间2008-8-21
最后登录1970-1-1
|
本帖最后由 草长鹰飞 于 2013-7-27 11:46 编辑
$ C1 g9 I+ D; e! V5 o1 l( b
- a2 c) [, t8 d: S% F! e / s2 Y1 |3 T' d! O
父亲生于北京后海胡同的四合院里,每每被我缠着讲起那个年代里皇城根儿下的往事,便一定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眯着眼,点上一支烟,那些让他怀念、令我神往的胡同故事,点点滴滴便在渐淡渐远的烟雾中清晰起来。北京的胡同宽窄不一,宽的敞亮,窄的幽深,父亲住的那条便是后者。弯曲迂徊的小胡同,住的多是些小户人家,青灰的砖墙,古色古香。墙垣式门双扇木门,门角钉着铁福字,门眉的两个门档不像其他人家用绿色或蓝色的漆涂满便罢了,巧手的先人雕了两朵镂空的牡丹,漆上红色嵌在上面。虽过了许多年却依然比别人家门前显得灵气喜庆。门前的石墩也是经过细心打磨过的,从前用作上马,之后便是孩子们戏耍的好地方。 : e/ D0 e- H, [2 } x h$ S
1 l6 W# s* G& H3 R, ^& N& T1 Q 初春,胡同口那棵娇俏的玉兰开花了,还没等枝桠绿透,那些或淡紫或雪白的花儿便都竞相开了起出来。我也喜欢玉兰,能想像得出来,那个时候没有机动车辆的喧嚣,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掩,春寒料峭时分,几枝或淡粉或浅紫的花儿静静开放,暖阳羞得面颊泛着光晕,静若处子,亭亭玉立。和风徐动时,兰香漫溢,使古朴的青阶、灰墙多了几分的鲜活与清丽。
' W0 B" ] ]3 S' @" r, k# }) `0 I
% Q, {- G( ]; ]9 g4 N; M 被严寒束裹了一冬的街坊邻居们,也仿佛是接足了地气儿,一个赛一个地活份起来,就连平日那一句“吃了吗您呐?”也高了八度似的。大婶大娘们忙着把自家的被褥晾晒出来,大爷大叔们手里的烟锅儿、茶壶也换成了干活的家式儿,临街铺子酒幡茶旗也都换了新的。手里摇着波浪鼓的货郎,吆喝着,引得一群闺中的姑娘们纷纷地跑出来,看他担子里新上的丝巾和胭脂。小脚的老太太也凑过来,和丫头们打着趣,挑些针头线脑的玩意儿揣好,然后从怀里慢慢掏出裹钱的手帕一层层翻开,从里面扯出两个分毛的票子,又把手帕迅速裹好,票子一边塞向货郞一边说:没了没了,下回再说。然后不顾货郞的阻挡,颠着那小脚迈进了自家的门槛。风筝,用宣纸描了画儿,糊在扎好的竹蔑骨子上,被拽着一路跌跌撞撞爬上天去,细细地线,串起一溜儿的笑声。
3 p' N* h3 A: C4 N/ M2 J. s( p
. x- d9 A3 ]- ~( Q 浅夏,密柳成行,谁家种的豆角已然爬到了墙头上。檐下的燕子飞进飞出地衔泥做窝,尾巴掠出孩子们快乐地身影。大门口几个七八岁的秃头小子,在门槛处的地上凿出个小坑儿,其中一个在地上卧爬着,手里握着玻璃弹珠,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小坑,弹珠一下子便弹进去了!引得一片欢呼。相比起来女孩子就安静了许多,她们更喜欢用柳条编草帽。那些还不太老的柳条,可以取了中间一段儿均匀完好的,截下来。顺时针轻轻的转动,直到柳条和柳棍完全脱离开,把柳棍抽出,再把柳皮一头的深色地外皮刮掉,只留下最里面薄薄的一层,就可以拿来当哨子吹了。最最喜欢的,还是把刚抽了芽的整根柳枝儿从根向梢儿拧松了多一半,就着那股光滑劲儿,用手一捋,一个个绣球便荡漾起来,一颤一颤地,颠着老歌谣,颠着猴皮筋儿,颠着羊棒骨,颠着旧沙包。。。。。。 * Q0 V; s1 X& b. [3 m0 K1 C
3 g9 c- F" ]+ c! Y& a, |% l; `
到了盛夏,胡同里是最热闹的时候,夕阳斜下,支个小桌,用凉水拨透了的西瓜切好了往上一摆,招乎老街坊们一道来吃。老柳树底下是喝茶下棋最好的地儿,那楚河汉界两头,或擎着紫砂小茶壶拧眉瞪目,或摇着芭蕉大蒲扇得意悠然。这一圈的看官们更是有趣儿,有拎着鸟笼子的,不管别人如何冲他瞪眼,还是叽叽歪歪,指指点点;有搓着山核桃的,眯着眼睛跟光着膀子的大个儿小声地议论;有端着块西瓜的,自顾自的跟人家唠街上瞧见的新鲜事儿;有捧着鼻烟的,吸一口,打个喷嚏又伸着脖子看。 " H$ o! b/ g* ~- f, Y$ U- h
1 z! N/ ?4 J$ Z2 D; F0 c 拉胡琴儿和抖空竹的,也都各自拢络着一帮看客,叫彩声不断。老柳树上,知了不知疲惫的的叫声与其合着,岂知,几个调皮娃儿手里擎着小网兜,已然悄悄爬上去。新采来的荷花叶子被如意门里的婶子用来包着做了莲香鸡,香味弥散了一巷子。四合院天棚下的鱼缸里,几尾小鱼,啜着几朵凋落的石榴花,比着做鞋样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小声讲着私房话,忽然迸出的嬉笑声,惊得鱼儿急急地躲到水底去了。
& Q5 R# W+ p! m- H! `
) w! \( m" U6 a) R, C6 u/ n7 Q$ ?8 w 要说老北京胡同里最最让人忘怀的还是那一声声悠远的吆喝,和代替吆喝的家伙式儿。“辣椒茄子嫩扁豆―――”每天清晨,这一声清脆的吆喝伴着袅袅的炊烟,在胡同上空回荡。不多时,揺着波浪鼓的货郞、晃着惊闺叶的磨刀师傅、还有敲着木梆子的豆腐官,各条胡同地串着。也不时会有吹糖人、捏面人的、爆爆米花的来胡同口,那孩子们便可以更加快活了。现在去逛王府井我还会经常带个糖人回来,看着那一团糖希在老艺人手里变幻,真是禁不住地赞叹。
" `' i" D2 o7 k- q: p/ c9 q/ A7 L" M* X5 c 1 n( s2 P+ ^0 T
“老爸,听奶奶说,后来咱家搬到前门了。您说您最后要是不跟着爷爷奶奶回河北,我现在就可以天天站在房顶上看升旗了。”
5 y" q0 j9 l. e5 r
7 h* l+ i5 A& R 父亲嗔怒着用手指按了一下我的头“臭丫头,我要是不回去,哪来的你呀!”3 K" C% \! [. G1 l
7 X! f/ u1 `" r$ P+ d6 n; s& E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