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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镊子从铜拉子里取出已僵硬的它，点燃煤气灶，火焰中的它肢体舒展开来，随着一阵噼啪声，化作一股青烟。
这是我养了近三个月的一只油葫芦，名叫疯子。往常鸣虫儿死后都是放在楼前绿地里，让大自然成为它们的归宿。而这个疯子，我希望它在烈火中涅槃。 “疯子”是闺女给那虫起的名。说起疯子和我，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有段奇缘，并且奇事不断。
经常去天桥卖油葫芦的摊儿转转。摊主们事先把一些品相好的虫儿从大拨儿里挑出来，价钱从5、10、15、20块不等。最贵的我见过一只长衣玉眼要价300块。对大盒子里乌泱乌泱挤在一起身价2块的那些虫儿，一般我不会特意去看，有无好虫儿扫一眼便知。如果那天我不是阴差阳错地扫了第二眼，注定与疯子擦肩而过。 不经意中瞥见盒里那片菜叶儿下露着一只健硕的虫儿腿，莫非……慢慢掀起，果然好虫！趁摊主没注意赶紧拿起罩子将虫儿罩住，放在手心儿里，另一只手捂在上面，冲摊主大声道：“劳您驾拿个纸筒儿。”（不大声喊不行，人多嘈杂）然后转过身将虫儿装好，回身递过两块钱拔脚就走，这虫儿可不能让摊主瞧见，他要看清楚了一准儿得说，“您先放下，这虫儿不卖这个价儿，您瞧这虫儿，油黑闪亮儿的，头大、颈宽、翅儿厚四道膀筋，全须全尾儿，腿有劲儿身子高，这精神头子这色儿，我不说您这个玩家也知道该什么价儿……”嘿嘿，拣了个漏还不快走？！
回家把它装进铜拉子，放在贴身儿的马甲兜儿里，可揣了一星期它愣是一声儿不吭。闺女说：“您别是买了一个哑巴吧？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也有点烦了，玩儿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掏出拉子放桌上，就去看电视了。不承想那虫儿突然大叫起来，好家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吉、吕吕吕吕吕……”一声儿高过一声儿，隐隐有古战场上的金戈之声，穿云裂谷。闺女也凑过来评论道：“您以前买的虫儿没像这样叫过呀，震耳朵不说还不歇着，简直就是个疯子。”疯子？不错！两块钱买个疯子，哈哈~，过瘾。 过了几天，闺女又发现这疯子更有奇处，不光疯叫，还有时间观念。每晚八点准时开叫，晚上看电视时疯子一叫，闺女就会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是北京时间二十点整。”绝了，一点儿不差,此后疯子一叫我们就知道是几点了，经过疯子几夜的疯叫，闺女又总结出来了：“疯子每天早八点停叫。”疯子每天叫十二小时歇十二时，像军人一样守时。这疯子很犟，放在身上不叫，用什么招儿都不灵，索性放在桌子上由它叫去。
这一天，疯子的叫声突然急促起来，又急又燥，并不停地将菜叶儿、黄豆、胡萝卜举起抛向身后，掉过头来再抛，像是在和谁拼命，简直就像是一个疯子唐吉柯德。我那先知先觉的闺女看了一会儿说：“莫不是最后的疯狂。”我说：“不会不会……” 这一夜我梦见疯子手拿长矛，高声呐喊着冲向一架风车，将风车打得七零八落，然后在狂笑声中轰然倒地……
醒来时感觉怪怪的，伸手拿过铜拉子。只见疯子用六条腿把身体高高架起，站在一堆菜屑上，一动不动。我晃了晃拉子，碎屑盖在它身上，疯子死了。 不由长长叹了口气，疯子不是凡虫儿，它生来就是一个斗士，虽不善歌，但却能发出金戈战鼓之声，明摆着，它不愿命运被人左右，它在用武士的尊严发出最后的呐喊——疯子我的一生虽然暂短，但也要活得轰轰烈烈！
青烟慢慢变淡，我心中默念：“去吧，也许你就是虫儿里的唐吉柯德，经过烈火洗礼，一定能看见你梦中的绿水青山……” 2 N4 h# t0 S. X2 {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1-24 19:25:18编辑过] | 
匿名
发表于 2008-1-24 19:50:00
发表于 2008-1-24 19:58: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