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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扎进四合院 董月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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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n* d$ G' a进了一座四合院,大门在我身后刚关上,四周一下子就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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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报社周围,有一片老房子,上班下班我们得穿胡同。走在这老北京的胡同里,能看到光膀子下棋聊天的老爷们儿,淘米摘菜的女人;能看到从院墙里伸出来的枣树,油漆脱落的木门上过年时贴的对子…… ! V4 Q- f% |; R( S( q# r. t( p
' c B8 p& h4 k- Q6 z5 D 就好像一夜之间,这些老房子全给平了。光秃秃的地上,残留着一些老树,支楞着几栋高楼。 , G z5 g7 @: _+ z/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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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一天下午,我从报社大楼出来,穿过遍地瓦砾的空地,到平安大街的另一边。在那片还没拆迁的老房子里,找一个美国人在北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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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一座四合院,大门在我身后刚关上,四周一下子就静了。阳光洒满院子,使得枣红色的门廊,杏黄色的窗帘,点缀在窗台、地上的绿色植物,都更加鲜亮。真没想到,我印象里的拥挤不堪的大杂院,多数中国人眼里的破房子,竟让个美国人收拾得这么精致典雅、古色古香。 3 R6 e% @- u( d$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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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合院的主人是龙安志,英文名叫Laurence Brahm。他的职业是律师,还出了20本书,在中国生活了将近20年。 4 e! }! ~+ _0 b; a. G1 B
" Z6 y: z8 ^5 E: x5 z- C& C 他说当年作为美国留学生来中国,在天津南开大学学中文时,不好好上课,天天骑辆旧自行车钻胡同。“一出南开校门,很快就能进到小胡同里。我特别喜欢转胡同,天津的胡同跟北京不一样,建筑也不一样,里边净是北方的老房子。有时从一个小胡同串出来,突然到了一个小广场,却是欧式的,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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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l( M4 w/ y9 _ 毕业后他留在中国,当起律师,做律师业务、咨询业务,包括帮助一些大的跨国公司进行投资论证。 " d% T0 c" u0 g
" f% c2 G0 k, D+ i* E 1990年的一天,龙安志到一个住北京东四史家胡同的中国人家里串门,这人住四合院,家旁边有个外国专家宿舍,也是四合院。知道专家宿舍可以租,龙安志马上就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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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住这儿的外商不多,东四也不热闹。“整个一条街像睡觉了一样,非常安静。”他在史家胡同住,在国贸大厦上班。 , P) L+ w5 @$ F/ _4 i8 x- L0 {
, {* I M! l+ [5 `/ P0 {% U: g 这座四合院保护得非常好,里边很空,没什么豪华的东西,还是六七十年代的样子,装修得也不厉害,只在木头上刷了一层白漆。 + t, ^5 V# Z+ x8 f2 V8 m"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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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我对四合院建筑本身有兴趣了。四合院为什么是这样的?建筑是人的思维在空间上的表现,四合院是这个样子的,肯定是有原因的。”他找了些书看,还认识了一些古建专家,听他们讲一些东西,再就是串胡同。 % X! B! h6 s8 h- |% T. x; ?+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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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合院很能代表中国的文化。你走到一个胡同里,从外边看都是灰墙,灰墙是非常严肃的,你不知道墙里边都有什么东西。要是走在西方的洋房外头,你可以看到花园,可以看到房子,房子多大多小,人有没有钱,豪不豪华,站在路上就可以看个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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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 x% X5 k9 Q& v# g8 o “可在北京的胡同里,人走在路上,看不到院子里头是什么样儿的,墙都是一样的,就那个门,能让人感觉里边住的是什么人。不同的四合院有不同的门,像广亮门、如意门。在清朝,门是有级别的,你不能随便用广亮门,你得有部级以上的官位才行。如意门就是一些学士家的门。看四合院的门,可以了解主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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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e; q! X, q# }0 l% p “然后你进了大门,对面有影壁,你必须拐弯儿,不能直走。西方的洋楼,一进大门,马上有梯子,上了楼就可以到主人的卧室。你进洋房,没有拐弯儿的,都是直走的。进四合院,你得拐弯儿进,想进主人的卧室,可能还要拐几个弯儿,有前院后院,可能还有多重院。 & d& @' m+ n0 V( f( w4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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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四合院,里头会很静、很密切、很透明。不过这种感觉只有你进了院儿才会有。四合院,能让人了解一些中国文化,比如说,你可以理解为什么中国社会,那么讲‘圈子’。你一旦成了圈子里的人,得,什么事儿都好办了。” 3 j5 M6 q0 c" F F* z& Y#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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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人龙安志,慢慢在北京的四合院里住出了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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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 A) J9 H1 j- v3 R! Y9 b “住四合院,给我的感觉是精致、文雅,这种感受很深刻。特别是在晚上,感受更深。四合院儿的晚上最有意思,比白天还有意思,特别静。在这种安静里,你会比较放松。在放松的状态里,可以把问题想得比较清楚。我经常晚上不睡觉,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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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芳唱过戏的台子有几个?要拆梅兰芳的戏台,是神经病!” / M& s, r6 H4 \, O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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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出史家胡同后,龙安志自己买了座四合院。“现在,从东堂子胡同到史家胡同都拆了。有时我经过那儿,心里挺难过,可惜了,那里的四合院特别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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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L. _' M# B& M: O/ W 他曾爬到自家房顶观察周围的民居建筑:房子后边是一个一个院子,他家的四合院,是原来大院儿的第一进。而这种保存比较完整的三进四合院,在北京已经不多了。 " k% U6 _2 I1 M#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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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那个街道西口儿,是梅兰芳在北京的故居之一,院里还有个戏台。现在那个房子已经拆平了,戏台也要拆。 % x) a( O. y" }' n9 h* l% O7 x/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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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政府的人也想了解这儿到底是个什么建筑,我一看就知道是个戏台。我说,你不知道戏台是什么样的?那你到颐和园看去吧。除了颐和园、故宫外,现在北京还有几个老戏台?最多也就四五个。我了解过,这个戏台是梅兰芳唱过戏的,非常值得保留。北京的大楼、商场多得是,可梅兰芳唱过戏的台子有几个?要拆梅兰芳的戏台,是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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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L3 d$ H* }0 _; M% j) G 他跑到街道办事处跟人家嚷嚷,街道上的人说这事儿他们管不了。 ; O: s, s0 a4 P/ g% \2 N _0 }
! D' i" k3 v0 J4 _3 i “北京的老房拆得太多、太快了,不考虑它的文化价值,乱拆。” & u8 ~* w' Z1 s. r6 @9 n4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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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报道说曹雪芹的一处旧居给拆掉了,我问他知不知道这事儿。他说那个地方他去过,连开发商也承认那儿就是曹雪芹的家。“世界不管哪个国家,都认《红楼梦》的。但还是给拆了,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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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在国外,有没有可能把这样一个作家的房子给拆了?” n9 @0 ?; {5 Z
1 Y; d2 C8 b8 u* ?# Y/ O7 ?0 q “不可能!”他把每个字,都咬得很用劲儿。“俄国人把托尔斯泰的房子给拆了?不可能!美国人把海明威的房子拆了?不可能!英国人把狄更斯的房子拆了?不可能!”他不停地摇晃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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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又摊开两只大手说:“可是在中国,在北京,为什么会是这样?我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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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 \ A: A+ P$ y( ]; _“真悬,如果那夜不赶过去,第二天,这些门梁就会被人当破木头给扔掉了” ( |9 S) r: a6 f/ 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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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f0 ^6 `! z# {5 L( ` 现在,龙安志把自己的家、办公室,接客待友的地儿都安在四合院。他说四合院给人小花园似的感觉,非常安静、舒服,是很好的生活和工作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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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7 a) {( }/ ~7 K 他连续收购了几座四合院。每买一座院子,都自己装修,一点儿一点儿恢复原有的样子。我去的这院子,龙安志接手时只剩四分之一的回廊,现在让他给补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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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 n! V" a( R' |: i( a$ [ 住史家胡同时,他就发现一座明代四合院,有个广亮门,门上有四根精雕细刻的门梁,让人喜欢。等他整修四合院时,也想修这么一座漂亮的门。工人去了那座明代的院子,依样把木雕画下来,但做不了,那种手艺已经失传,没人会做。见他失望,工人说:刻不成,我们给您画门儿上吧。 0 u [3 x- |& o2 |8 O: t3 `
9 E- v9 U! `) Z7 t2 V0 G v I/ J 不料,门儿还没做好,那座明代的四合院却给拆了。当夜,他喊上几个人,把拆下来的四根木头抢回来,直接安到自家的门上。 z6 ?0 K' Y. D, U7 T3 F
8 B; g8 X" g* H! P+ I$ } “真悬,如果那夜不赶过去,第二天,这些门梁就会被人当破木头给扔掉了。” ! U5 p4 \( N5 ]) D/ V*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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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要想保留四合院儿,其实不难。把拆迁的钱花到郊区盖新房子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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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 z: q+ w L& b0 [' V “建筑专家也认为,如果北京在三环以外建新城,比改建老城还便宜,拆老房子再盖新楼反而更贵。可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为什么还要拆迁?因为有人从拆迁中可以赚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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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北京的拆迁业里流传这么个笑话:政府要做个项目,让三家公司投标,这三个公司分别是中国香港的公司、美国的公司和中国内地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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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公司投标300万。问他为什么是300万,他说:100万是原材料,100万是劳工费,100万是利润;美国公司投标600万。问他为什么是600万,他说美国的原材料贵,劳工也贵,所以200万原材料,200万劳工费,200万利润;最后是中国内地公司投标,要投900万。问他怎么可能是900万,他说这很容易理解,我给你个预算:300万给你,300万给我,300万包给香港公司让他们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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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个笑话,可实际上许多公司就是这么干的。他们不考虑自己城市的文化,不考虑城市的历史,也不考虑下一代。腐败分子是不爱自己文化的,他们只爱钱。”他直截了当道。 # r4 p: R/ l6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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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拆四合院,叫“危房改造”。有人说了,北京的四合院儿不好保护,因为房子都是木头和灰砖建的,跟西方的不一样。 ! l2 M" a2 q& O$ Y$ ~; F
) l/ u5 K7 r U “胡说,有什么不一样的。你去法国、英国看看,那些老房子,也是老木头的,只不过砖不是灰色的而已。技术并不复杂,就看你想不想做。我自己已经修过几座四合院了,有什么难保护的。”他依旧认为,北京的四合院儿拆得这么厉害,其中有腐败的原因,有太多的人想借拆迁捞钱。另外还有一些人,太崇洋媚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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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k+ { t6 D5 ? “我曾跟一个大学教授到电视台做节目,他说故宫以外全拆,全用水泥、钢筋、玻璃盖高楼,跟伦敦一样。我问他你去过伦敦没有?他说我从来没去过。我说对不起,你最好还是先去看看,伦敦的老城区基本是保留的,新城市是在郊区建的。 + ~4 V' V6 ?&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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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了那么多四合院,建了那么多高楼,我不明白,这能代表中国文化?用水泥、钢铁做玻璃楼,中国永远也超不过洛杉矶和芝加哥。即使你能超过也要考虑要不要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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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跟别人比建大楼?为什么不发挥自己的文化优势?我跟你说,他们能建高楼大厦,但永远做不了中国建筑,尤其是中国的古建。”龙安志说巴黎、伦敦这些名城,都拚命在保留自己的文化。“法国人看到他们的老建筑感到很骄傲,意大利人看到他们的老建筑感到很骄傲。可是为什么在北京,这也要拆,那也要拆,哪里都要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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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 ^9 }& | _ “有一点儿过分,有一点儿像疯子。”他不客气地说。 ' c, w; d! \3 w/ w$ e- V0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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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不光有故宫、天坛、颐和园,还应该有四合院,有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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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R+ X* x2 F. |4 D7 a% [. U& c 我问龙安志:“你难道没看见,好多老百姓挤在一个四合院里,而且房子很破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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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马上道:“这个我知道,但这个问题不难解决,就看你愿不愿意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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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为房管局的人,本来应该修这些房子。可是,老百姓房子漏雨了,他们却不管修,就是修了,也用最便宜的材料。“那些人想的是怎样倒卖房子,捞钱,做‘房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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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住得拥挤的人,搬到别的地方去;让那些想住四合院的人,掏钱投资修缮这些老房子。他说我现在看到的这所老房子,以前住的是一对老夫妻。房子老漏雨,冬天又挺冷,老得维修,他们养不起这房子,就卖了,自己搬到楼房里住了。他用脚顿了顿地上的褐色瓷砖说:“瞧瞧这地砖,是民国时代的,现在哪里都没有,就老房子里有。” : l, T0 G9 ^6 e- }! A2 o+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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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国外来的朋友到了龙家,都夸赞说:你的房子真是太漂亮了,我们也想住到这样的房子里。“我想好吧,我就把这座院子,留给朋友住。夏天来这儿的人特别多,他们觉得很新鲜。住五星级饭店吧,说白了,跟住法国的、洛杉矶的没什么区别,全世界的都一样,来一趟中国,跟没来一样。可住在四合院里,感觉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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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J1 F7 O9 | “北京,不光是皇家住的地儿,也是老百姓住的地儿。北京不光有故宫、天坛、颐和园,还应该有四合院,有胡同。如果北京把四合院、胡同都灭了,净是高楼大厦的话,那北京跟任何城市都一样,跟你去纽约、东京一个样。旅游者来北京,看看天坛,再看看故宫,待个一两天就得。不能为了短期的利益,断送长期旅游的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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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Q- ?# { [- u) p6 Y8 j6 v “北京应该好好保护四合院儿,向全世界表达自己在文化上的自信。希望北京不要太迟了,不要太晚了!”(《中国青年报》2001.11.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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