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散记（9）院儿卖及旧货市场

安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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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至，宾州雨水丰沛，碧空云团如洗。出行，气温虽热，不黏不酷，见天气晴好，不由心旷神怡，隔着风挡用手机随拍了两张，归来细观照片，此张云形像一对男女，眉眼生动，表情传神，天际对话，颇为有趣。

    往返社区路口，发现灯杆、树干或地上，张贴彩纸标识，在整洁路上显得很醒目。经询问得知，是“院儿卖”的信息。有时间、地点、方向指示，广而告之，便于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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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院儿卖”，是由社区组织或个人自发，把家里闲置的物品，择日，摆在门口或街边，设摊儿出售转让。此项活动非常有意义，既易于处理多余物品，又使有需求者获宜，资源得到充分利用。笔者在美国见识体验了这个有意思的民间交易，觉得很值得我们效仿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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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儿卖”一般选在周六日，一大早，卖家就把要出售的东西摆在家门口、路边或车库前，真可谓琳琅满目，品种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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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卖家门前不时有汽车驶来，停在路边。有人光顾捧场，本家儿非常友好地笑着打招呼。我观察了一下，顾客以中老年人居多，亦有不少家长带着充满喜悦的孩子，更不乏一些看似学生的年轻人。人们专注地浏览，挑选自己中意的东西，乐在其中。美国多数地区，地广人稀，平日，生活单一，除了去教堂、购物、修整草坪或带孩子出游，少有聚在一起的民间活动。我以为，有“院儿卖”的日子能让不少人兴致勃勃地休闲，热闹的氛围看起来像个小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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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售卖物品，无所不包，有书籍、音像制品、电器、家具、餐具、摆件、衣服，车载儿童座椅、玩具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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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美国，出行不便，语言障碍，会让初来乍到的人感觉生活单调，女儿怕我们寂寞，凡有类似的活动，都会带着我们去凑热闹。几次下来，收获不小，不光是物质上的。

    前些年，女儿住奥巴尼时，就带着我们参加过院儿卖活动。很有意思，还有一种小小的神秘感，不知道能碰到什么与之有缘的小物件，或者说能淘到什么称心的“宝贝”。我一直喜欢农贸市场、旧货市场的随意氛围，讨价还价，自在交流，在商场就体会不到这样的轻松惬意。

    上图背对的老者从别处来，借他哥哥“院儿卖”的机会，开车带来几件家具搭帮卖，两个樱桃木的方茶几，一个可折叠的桌子，还有些别的小物件。家具做工精良，色泽漂亮，新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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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极力怂恿下，女儿买了其中两件，上图家具什么名称不清楚，我姑且叫它“小边桌”，老人介绍说，这个是加拿大连锁店“Bombay家具”，四条腿可拆卸。买回摆在门厅处，实用、精致、很有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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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桃木方茶几，桌腿亦很特别，是虎爪形，稳当厚重。老人家特意在腿的底部，装了特制护垫。一对儿，只买了一个，虽说挺可惜，可布置妥当的家里，毕竟地方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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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面花纹拼接别致，很有艺术感。

    读者肯定会关心两件家具买来的价格。告诉您，每件要价40刀，我对女儿说，问他30行不行，两件60。老人欣然接受，一再表示，非常高兴我们喜欢他的家具。他一人独居，很爱护它们，经常擦拭，没有小孩碰撞，价钱虽然高点，是好家具。

    价钱高吗？不高。家人外出用餐一顿饭钱。

    交易完成，运回家却是问题，虽说不到一公里的距离，可轿车放不下。老人放下擦家具的抹布，关切地走到我们车旁。小边桌拆掉四腿，很容易放到后座上，70公分见方的茶几，后备箱和后座都进不去。踌躇间，见老人从自己的车里抱来了毯子和大绳，亲自上手。只见他把折成双层的毯子平铺在车顶上，示意我将茶几腿朝上放在上面。他说过去做过装卸物品的工作，接着，便把女儿车的后门两侧玻璃摇下一半，穿过绳子，里外往返几次，捆绑完，还用手拽拽，测试。老人一边忙乎，一边吸溜着鼻子，女儿说，老人过敏性鼻炎，出来就容易犯。老人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女儿翻译，他说家具不合适，还可以拉回来。

    我自忖，真是实行三包，代办托运。一种异样的感觉，不由地让人莫名感动。陌生的美国人，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偶然的机缘，打上交道，那种善意，那种热情，那种坦诚，那种乐于助人的实在劲，令人刮目相看，自叹弗如。

    两条绳子把茶几捆个结实，足足系了有十几个扣儿。不到一刻钟，把家具送回家后，把叠好的毯子，捋顺的绳子，连同谢意，一并送还站在路边，守着剩余的家具，用纸巾擦鼻子的老人。祝福这个好心的美国老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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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另一家的摊位上，有两个青花瓷碗吸引了我的目光，直径15公分许。拿在手上很轻盈，瓷细，形制像日本碗，没有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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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只标价1美元。光泽很润，年代不会久远，可也不是新物件。不懂瓷器，只是很喜欢。买了，没想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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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可以装饼干的瓷罐。高25公分许，带胶圈的木盖。色彩雅致，图案也很生动。女儿说，她过去的老房东唐纳德家有和这个一样的罐子，他患阿兹海默症的老伴儿时不时打开罐子掏饼干吃。女儿也做饼干，爱人说买来放里面正好。要价3美元，还2美元。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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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遇其主，尽其用，是宝，多余、被弃置，多好的东西也都属于废品。这是一个铁皮盒子（16×25×6）， 上有法国埃菲尔铁塔和凯旋门图，凸凹有致，立体感很强，精致的钣金工艺，盒底部四周，也有冲压出的图案。这个能放一些零食的漂亮盒子美观实用，是5美元买了一大串装点圣诞树或栅栏的彩灯，卖家附赠品。这户人家东西很多，从修车工具到飞机、装甲车模型，摆了长长一大溜。凡购物者都送一个，是没用过的新物件。奇怪，哪儿来的那么多盒子？方的、圆的、大的、小的，整整一箱子。女儿喜欢这个图案，就挑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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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社区不到20分钟车程有个旧货市场，逢周日开市，一年四季不断。女儿此处住了近3年了，才听人说起。恰逢周日，一大早就带我们来了。市场约有一个足球场大小，摊位有序纵横排列，编号划分地界。有固定的摊位（带房子），亦有机动的地摊儿，提前登记，分配安排，听说是不收费用，不知道消息可靠否。迎面是两三个卖蔬菜水果的，驻足看了一下，所售物品，外形不规整，价格却偏高。大凡自产自销作物均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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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逛市场的人挺多，有人目标明确，亦有猎奇闲逛者。那天，天气很热，大多数人暴露在骄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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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摊位编号107A，里面是个老太太看摊儿，身体不舒服抑或天气炎热的缘故，无精打采地坐在角落，神情带着一丝职业上的厌倦。满屋的东西充满货架，让人眼花缭乱。老太太对进出的顾客视若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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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摊儿上的东西五花八门，吃的、喝的、使的、用的，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如果你耐心从中挑选，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一个箱子里放着两把像诸葛亮手摇的扇子，形状像，但不是羽毛的，类似绵纸或绢，一把浅红，一把白底带汉字，一面写着个大大的“金”字，另一面有夹杂着汉字的日文，没太走心地扫了一眼，觉得是日式的团扇。爱人说，这个挺好！边说，边拿起那把红色的扇着。当时我的脑子似乎有些短路，随口说现在谁还扇这种扇子，没什么用。说完放下，连价钱也不想问，转身走了。工夫不大，一个外国女人手里摇着那把红色的扇子，从我们身边走过去了。爱人说，看看，被人买走了。忽然泛起一丝若有所失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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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摆件异国的风格。木制大盘子可摆放水果，瓷质的靴子可做花瓶。它们过去都有主人，而今摆放在这里，待价而沽，等待着新的买主。

    这是一种方灯，类似灯笼，过去放在房子外面，照明。现在里面装饰不同场景，有头戴棒球帽的偶人打棒球，有鸟兽鱼虫，据说，还有人把它当作小鱼缸，在里面养小鱼。圣诞节或某个特殊的夜晚，点亮，挂在家中一角，幽光里童话般的人物故事，充满情趣，定会给天真浪漫年华留下不可磨灭的美好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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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碗茶壶、酒杯酒具、锅碗瓢勺、坛坛罐罐，这里都可以见到，有些物品真的没必要去超市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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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大妈不跳广场舞，相约逛旧货市场来淘宝。看来颇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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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人工费用高，美国人动手能力非常强，每个家庭的车库或地下室里几乎都有工具间。这堆在我眼里就是废品的破烂，摆在这里，或许恰好遇到正在寻找旧水罐、破电锯、烂床头的人，得到再次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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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时候，老宅北边有个被大家唤作“破烂市”的废品站。低价出售一些可用物件，比如，胶皮垫子、小方形地毯、旧车胎、八成新的瓦圈、车条、自行车零件、钳子，改锥、扳手等，在物资匮乏的年代，都有其用处。这里有些摊位勾起我年代久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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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是用真鹿角经过专业处理后，做成的艺术品。有的是摆件，有的具实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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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意思的是还有为川普2020年竞选助阵的摊位，卖一些相关物品，如T恤衫、共和党旗子、有川普图片及一些小饰物。摊儿前还真热闹。摊主挺彪悍，看来是铁杆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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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摊位很清静，卖的东西不多，基本是用来摆放房前的东西，铁凳、铁椅、石雕、饰物。一个喂食小鸟的木槽，引起一对小恋人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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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热，影响了购买者的兴致。看来连守着液化气罐（室外烧烤用）的山姆大叔都有些犯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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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场太大了，一小时根本逛不完。既然有这么个好去处，盼着下周日还能过来，好好转一转。说实话，逛这种市场最好一个人，自由自在，随性而走，没有左右、没有拖拽。说说而已。独自一人，异国他乡，走丢了，就傻了。连家的地址都没记住，更别说表述清楚了。

    回来，又想起了那错失的两把扇子。市场早上5点开市，我们十点许才到那里，偌大市场，那么多人，5个小时，在一个纸箱里，似乎就为等着我们来。在那一瞬间，拿起、又放弃，没当回事。两把扇子有些年代感，它们以前的主人是谁呢？日式的扇子怎么跑到美国的宾州某地？肯定有故事，说不定还很曲折浪漫。它们像是两口子的，红的，是女人的，带“金”字是男人的，让它们分离了，我的责任！本应摇在我俩手里，闲来把玩，琢磨琢磨制作工艺，照着扇子上的题字，查看一下有无年代的记载，挺雅致的一件事。唉！

    纠结之余，碰巧看到一段文字，颇有教益：“断舍离的主角其实并不是物品，而是我们自己。”断舍离是人生的必然。于生命而言，他人旧物于我何干？我要的是简单快乐，精神真正的自由。

    醍醐灌顶，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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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然客

安先生，您在米国那屋过的挺滋润啊，还是闺女好，北京明天38°贼热，您保重吧

华文正

在国外逛跳蚤市场绝对是个乐儿。

董瑞征

  类似的“星期天职工市场”九十年代初在北京也曾短暂地出现过，不为买，只为逛。遗憾的是，在我们这儿什么事都没长性，来得快去得也快。
. L- b9 {# e6 Y2 B- e* }. Q  能在异乡看看当地百姓的生活也是一种乐趣，逛“院儿卖”，休闲淘货两不耽误。您那两个桌子的交易过程不是很有意思吗？！
  

安德路

了然客 发表于 2019-7-3 21:56
安先生，您在米国那屋过的挺滋润啊，还是闺女好，北京明天38°贼热，您保重吧

谢谢了然先生美意！人生经历做个记录，也给感兴趣的朋友们一乐。您也多保重，注意防暑。

安德路

董瑞征 发表于 2019-7-4 13:57
类似的“星期天职工市场”九十年代初在北京也曾短暂地出现过，不为买，只为逛。遗憾的是，在我们这儿什么 ...

5 j) {- v* `% I3 ]3 w2 C# J$ n+ ^您说的是。有感兴趣的地界去逛，本身就是个享受过程。寻物，观人，了解不同地域风土人情，体验不一样的感受。
) j7 ?. n- _0 z5 S. O& i6 v/ H天热，多保重！

安德路

华文正 发表于 2019-7-3 22:17
* U! {5 [% \0 c在国外逛跳蚤市场绝对是个乐儿。

; d+ {/ Y' q: r+ m) ^* m问好华版！您说的对，就是咱们常说的跳蚤市场。逛逛挺有意思。

食烟火斋

我闻地摊好，
. |7 C# E: A; r" j/ t% n) `欲看却惘然。
也想捉跳蚤，
转转转懵圈。

食烟火斋

春草昭阳忆团扇，
宾州回望云如山。
6 o2 c5 b% }: i% T, h# T约翰乔治史密斯，
洋人鬼市摆地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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