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味卷果情意深

安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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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春节前，桂琴俩口子都会来我家拜年，来时必定拿着他们自己做的清真小吃——咸卷果、糖卷果。

    桂琴是我爱人同学，老街坊王大妈的老闺女。自打重新建立联系，你来我往走动也有些年头了。桂琴俩口子没有孩子，家里养了两只猫，收留了一条狗。桂琴的爷们儿姓刘。小刘时常给桂琴的哥哥，做厨师的大舅哥打下手，一来二去学了不少手艺，做的一手好小吃。

    老北京人常说，远亲不如近邻。父一代子一代比邻而居的老街坊情谊，宛如珍贵的文物被沧桑岁月浸淫打磨，含蓄温润，裹着一层厚重的包浆。

    王大妈一家七口，老两口、三女一儿，外加孩子的姥姥一起生活。王大爷少时因天花感染，脸上留下几粒浅浅的麻子，不知从何时起人们称呼他，不叫王大爷，却叫麻大爷了。

    现而今已经难得见到因天花病感染脸上长有麻子的人了。许多年轻人不知道麻子为何物；也不清楚天花病几千年来，曾导致千百万人死亡，不死的也被毁容惨痛历史。天花病，这个世界上最严重的传染病之一，经过人类不懈的努力，1979年10月26日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宣布，全世界已经消灭了天花病，并且为此举行了庆祝仪式。

    麻大爷是个响亮的符号，连老伴儿王大妈也麻大爷长麻大爷短的称呼他。王大妈曾在卖百货的合作社工作，是个极爽快热心的人。街面上，人们时常看到王大妈迈动两条有些变形的双腿，身形晃动的为别人忙乎，不是给这家代买粉丝、碱面，就是帮着那家去调和家庭矛盾。王大妈在街坊邻里中有着不错的口碑，可不知为什么偏偏和自个的亲妈不对付，总是拌嘴吵架。

    一日，听见那院王大妈娘儿俩又开场了。爱人的老娘知道自己又该出面劝解了。一出门碰见了推着板车去卖货的麻大爷。

       “老三，出摊儿啊？”

       “是，李嫂子。” 麻大爷见一墙之隔的老邻居询问，马上恭敬的回答。

       “这又是哪一出啊？娘儿俩还老锵锵。”

       “撑得。”

       “忙你的去吧。老三，路上加点小心，推着个平板车，街上乱。”

       “嗯，又得麻烦您了。”

    晚上麻大爷收摊儿回家。家里已经风平浪静，老太太容光焕发。麻大爷知道，李嫂子不光给劝架，还把这几近失明的老太太接到自个家里梳洗吃饭，等娘儿俩火气平息了再送回来。这是第几回，已经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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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私合营前，麻大爷靠推个平板车在日坛口卖点应季水果维持生计。糖豆大酸枣的，别看东西不值钱，微利，可麻大爷把小买卖经营得很有起色，麻大爷用好听的吆喝，吸引不少的买主，有的人是专冲麻大爷的吆喝来的。每天下来，挣的“嚼谷儿”（生活费用），还说得过去的。

      “桃儿甜的哎～大甜桃～您买回去尝尝哎，包您不后悔哎～”

       “瓜子，花生米～。”

       “哎糖瓜、糖瓜哎嘿～”

        ……

    麻大爷在坛口一出现，大人小孩就会围拢上来了。“麻大爷来啦。麻大爷您来两嗓子。”“吆喝啊，麻大爷。”

    麻大爷眯缝的眼睛带着笑意。用他的话说，喜欢做这个小买卖。因为一到街上，听不见家里的鸡吵鹅斗，所有的烦恼都没了。一站到这儿，心里就敞亮了。麻大爷饶有兴致地摆弄着货物，抑扬顿挫的吆喝声也随之响起，圆润带有韵味。麻大爷特有的嗓音，让人听着非常受用。曾有人说，坛口没有麻大爷的吆喝，跟缺少了点什么似的，让人觉得别扭。麻大爷与坛口，可以说是当年的一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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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缘聚缘散自有时。1956年，街道上来话儿了，不让做小买卖了，说那是资本主义。不推车出去卖东西，一家老小怎么办？麻大爷不会别的手艺啊。街道上说，王德贵，安排你去房管局工作吧。当工人，挣工资。

      “王德贵！王德贵是我，我的大名啊。”麻大爷像做了一场梦。这些年，被人称呼麻大爷，连自己个的大名都忘了。这名儿还是爷爷给起的呢。睁开眼，生活变了，不推平板车了，改骑自行车了，破自行车是卖平板车换的。到了工作单位自己个也像变了个人似的。被人叫“王师傅”。手里还拿着把瓦刀，差不多天天和泥水打交道。再不能吆喝了，心里还真憋闷。不过，生活也没全变，家里丈母娘和媳妇的吵闹就没变，那娘俩儿依旧是你来我往，针尖儿对麦芒。怎么了这是？怎么这娘俩儿就那么不对付呢？！

    没几年，老太太走了。家里总算不吵吵了。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一天，麻大爷正在班上修房，一个同事也是街坊小名叫二河的对麻大爷说：“麻大爷，今儿清净，活儿干得也差不多了，您来两嗓子吆喝怎么样？老没听见您那口儿了，还真想啊！”麻大爷笑了，眼睛眯成了一道缝说：“兄弟，过去混饭吃的小玩意儿，有什么可听的。”

      “真想听啊，您那嗓子吆喝出来就是有味儿。今儿这地界儿没那么多人，您给来两嗓子。”

      “真想听，那我就来几句。说实的，我也老想喊喊，痛快痛快。”麻大爷嗽了嗽嗓子，闭上眼睛，抬起沾着白灰的右手罩在了耳后：“桃儿甜的哎～大甜桃～您买回去尝尝哎，包您不后悔哎～” 嗓音纯净，韵味依旧。二河点上了一支烟，过瘾地吸了起来。其他人停下手里的活儿，静静地享受着坛口那久违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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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块尝～，红瓤黑籽的大块西瓜哎～，先尝后买～”

      “大盖柿哎～喝了蜜地大盖柿哎～”

      “瓜子……”

    忽然，麻大爷嗓音丢转儿了，脸色突得惨白，俩手死死地抓自个儿的心口窝，晃了晃，摔栽倒在房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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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曾想，这几声吆喝成了麻大爷生命的绝唱。送到医院，心脏病猝死。麻大爷走了。

    当日，王大妈哭挺了。二河盘上她的俩腿，掐了半天人中才过来。从那以后，王家的小院里，没黑天没白日地传来王大妈的哭声，边哭还边呼唤着：

      “麻大爷、麻大爷，坑人哎……也不管我们娘儿几个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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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年了节了，王大妈也是以泪洗面，哭着度过。

      “麻大爷耶，麻大爷，你个狠心的老东西，你去躲清净去啦，我怎么办啊……”

    一墙之隔的我岳母没少跟着揪心，也没少登门陪着落泪劝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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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大爷病逝前，有天曾对儿子大元说，“想吃糖卷果。”可那会儿生活窘迫，物质匮乏，到哪儿踅摸糖卷果？大元当时没在意。可谁曾想，爸爸突然就没了。这临终前的轻飘飘一句话。却成了大元至死都无法打开的心结。

    糖卷果也叫“枣扦子”，是北京的小吃。卷果有甜咸两种口味。做这双味儿卷果，很要手艺，是个费时费工的技术活儿。

后来，儿子大元做了厨师，练得一手好厨艺。特别是做北京小吃的手艺得到一位高师真传，做得出神入化，街坊邻居的红白喜事大元没少出头帮忙，大元手艺好是公认的。

    大元练就好手艺是心结使然，包括后来他妹妹桂琴、妹夫小刘做的双味儿卷果，想必是为了弥补那份难尽的孝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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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桂琴来时，装甜咸卷果的包，带子都坠断了。两塑料袋咸的，两塑料袋甜的，每袋装有六根半成品，我掂了掂有小十斤东西。桂琴说，有李大妈（我岳母）一份，委托我们转达。一再表示她最近事太多，不能亲自给送去。她说她忘不了小时候李大妈常带她去洗澡和对她的疼爱。小刘在旁边憨憨的笑着，他很寡言，人忠厚老实。

    打开袋子，见里面整齐地排列的双味儿卷果，规整、均匀，美观、细腻，娴熟的手艺不由让人赞叹，小两口默契配合制作出的小吃，宛若艺术品呈现，之中凝结着太多太多用语言无法表述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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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小俩口如果开个小买卖，就经营这北京特色小吃，准成。有了这手艺，无论什么社会，足以安身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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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卷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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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料】山药、大枣、核桃仁、瓜子仁、果脯

【辅料】面粉、白糖、桂花、油皮、淀粉、熟白芝麻

【准备工作】

1、大枣洗净掰开去核，改刀，不必切太碎；山药洗净，拍松（可带皮），切碎。

2、用一小碗将50克玉米淀粉，调成稀稠合适的水淀粉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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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做法】

1、用一大盆将原料按4：6：3：1比例拌匀，即：枣4，山药6，面粉3，干淀粉1，精致做法可随意加些买来的青梅、瓜条之类的果脯。

2、用手用力搅拌捏攥掺好的原料，最好以山药拍出的水分使原料搅拌成粘手块状，如原料太干，可适当加些清水，切记，水绝不能放太多。

3、 将油皮轻轻展开，抹匀一层淀粉糊，放入适量拌匀的原料，卷成5、6公分直径大小圆柱状，封住两头，以此类推，放进蒸锅内（铺湿屉布），大火蒸30分钟。

4、另备一湿豆包布铺案板上，趁热取出一个蒸好的原料放上边，用布紧紧包裹住，然后用力捋成圆柱、三角、方形形状，打开放一边凉透；清水把布洗净，拧干，依次进行。

5、待凉透后，切成约2公分片。

6、过油炸：锅置火上油烧至七成热，下入切好的卷果，炸两面焦黄，捞出备用。

7、炒糖色：另坐一锅，放水一小碗加黑糖100克，放微量盐（要想甜加点盐），糖桂花，熬制糖色，待锅内糖水大泡变小泡，水分蒸发，倒入炸好的卷果，掂匀，出盘，撒芝麻，加山楂糕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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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卷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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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料】羊肉馅（瘦）600克、饹炸2块、油皮2张

【辅料】面粉，玉米淀粉，五香粉，白胡椒粉，盐、姜末

【准备工作】

1、先将饹炸抓碎，与羊肉馅一起放入姜末20克，五香粉15克、白胡椒粉3克、盐20克朝一个方向搅拌，搅拌成胶状，使其充分均匀。

2、用一小碗将50克玉米淀粉，调成稀稠合适的水淀粉备用。

【操作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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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案板上 将油皮轻轻展开，抹匀一层淀粉糊，放入适量拌匀的原料，用油皮包裹卷成5、6公分直径大小圆柱状，封住两头，以此类推，放进蒸锅内（铺湿屉布），大火蒸20分钟。

2、另备一湿豆包布铺案板上，趁热取出一个蒸好的原料放上边，用布紧紧包裹住，然后用力捋成圆柱、三角、方形形状，如烫手，手可以蘸些凉水降温。成型后，打开放一边凉透；清水把布洗净，拧干，依次进行。

3、待凉透后，切成约2公分片。

4、过油炸：锅置火上油烧至七成热，下入切好的卷果，炸两面焦黄，捞出即可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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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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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加面粉时面粉一定要放合适，太少了不成形，太多了又太硬口感不好
2、蒸完了捋时是边攥边捋，一定要趁热，我一是捋完一条再拿一条，其没捋的先放蒸锅里盖盖焖着，凉了就硬了没法捋了。
( g7 E, s$ O  y5 O; G4 ~8 b3、炸的时候一定要小火，否则卷果很容易糊。

【特点】

1、山药的营养价值很高，有健脾、补肺、固肾、益精等功能，对老年人的一些疾病有治疗效果，是一种医用价值很高的滋补强壮剂。

2、羊肉与绿豆饹炸的组合亦是非常健康的营养搭配。

3、糖卷果枣香甜蜜，咸卷果外焦里嫩。是两款非常有特色的可人的小吃佳品。

老片

看着就好吃！

华文正

清真美食！
0 n& R# h+ I6 T  \向您请教：我听说有一种已经失传的以水果为食材的清真小吃叫作“果钎子”，您有印象吗？

三联儿

咸卷果不好买

董瑞征

  甜咸卷果我都没吃过，这是头回听说，这么多原料组成，味儿指定错不了！带出的“麻大爷”故事很有意思，很北京。

安德路

华文正 发表于 2020-1-13 14:05
清真美食！
1 L# v9 v$ L2 h/ J向您请教：我听说有一种已经失传的以水果为食材的清真小吃叫作“果钎子”，您有印象 ...

您说的“果扦子”，我还真不清楚。就知道”糖卷果“也叫“枣扦子"。

安德路

董瑞征 发表于 2020-1-13 19:11
6 A4 d, }! L2 G6 B& P甜咸卷果我都没吃过，这是头回听说，这么多原料组成，味儿指定错不了！带出的“麻大爷”故事很有意思，很 ...

老董好！您有机会去礼士路“烤肉宛”，那儿有“卷果两吃”一盘一半糖的，一半咸的。刚出锅，很好吃。做的也不错。

安德路

老片 发表于 2020-1-13 11:47
看着就好吃！

谢谢片版！

安德路

三联儿 发表于 2020-1-13 18:44
咸卷果不好买

$ P) O2 e: U9 r" x: R. x是。一直没见着有散卖的。有的清真饭店里有这道菜，像烤肉宛。

董瑞征

安德路 发表于 2020-1-14 08:51
老董好！您有机会去礼士路“烤肉宛”，那儿有“卷果两吃”一盘一半糖的，一半咸的。刚出锅，很好吃。做的 ...

  成嘞安先生，回北京我去“烤肉宛”尝尝“卷果两吃”。

华文正

安德路 发表于 2020-1-14 08:48
$ j+ `5 |; q+ q5 A' n$ \$ t您说的“果扦子”，我还真不清楚。就知道”糖卷果“也叫“枣扦子"。

7 z9 X4 v. r" I/ L; t* Y; b, j好的。

孤树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