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入八旗的旗民,其子弟永远当兵,而各旗主平时为行政长官,战时为军事将领。所谓“八旗制度”不仅是军事组织而是军政合一的体制。其中满洲八旗子弟是八旗中的精英。在推翻腐朽的明王朝的战争中,他们以狂飙式的人生风格创造了历史,也创造了自己。他们生机勃勃,不畏牺牲。“白刃交兮宝刀折,两军蹙兮生死决”。: K @# u* Q2 Q ?) t5 _( v
在那场血流成河的“萨尔浒之战”中,明军以汹汹四十万(一说四十七万)之众进剿,而八旗迎战之兵不足六万。战争在五日内浴血,历史也在这锋刃中抉择。结果,八旗没有被灭亡,相反明军则溃败如水,主将被杀,崇祯皇帝离自缢只差一步。而后他们旋风般地越过长城,又把已经进了北京的李自成赶走,君临天下,一坐就是268年。昔日那些万里奔走,连年曝露,寄身锋刃,不知归路的八旗子弟,也蜂拥进了北京。成了这个新王朝的赖以生存的基石。这些满身伤疤也满身功劳的“八旗子弟”,完成了他们肩负的使命。9 i& o9 l' q3 [ n+ p8 B
可惜的是入关后的满洲贵族,毫无应变新的历史智慧。“八旗制度”的致命伤便是规定:旗人不许务农,不许经商,更不许从事其他人间生计。甚至不许离开所居旗地100里之外。如有违犯则要开除出旗籍。旗人一生只有“当兵与作官”,旗人一生只练两种功夫即:“学满文练骑射”。+ v- D" U8 v. ^3 w/ P+ T
身为八旗,便由国家供养。国家拨土地给旗兵,但只许旗人当地主,干活的是不在旗籍的奴仆和汉人。失去土地的旗人,国家可救济米粮。这些渔猎生涯的旗人地主,生下来就把土地看得无足轻重。他们的皇帝和旗制都告诉他们:从事田垅生产是有失旗人身份的事情。即使当“地主”他们也不情愿。换句话说,这个已经成了社会国家“主人”的民族,崇尚的新观念是“不劳而食”。于是他们宁愿把土地抵押出去给汉人也不愿管理。后来干脆把一片片洋溢着浩荡皇恩的土地统统卖给汉人了事,自己则去领取每月的救济粮,成了不折不扣的寄生于社会的一群“不劳而食者”。8 c3 j- }' c6 z# J
雍正初年的资料证实:当时兴起的抵押土地之风使许多旗人丧失了田产。到了19世纪“旗人地主几乎见不到了”(《清朝八旗驻防兴衰史》第119页)。于是这些看不起农商,也做不了农商,天性懒惰又崇尚享乐的高人一等的人们,怎么活呢?皇亲国戚、八旗贵胄中不乏挥金如土者,自不必说,大面积的灾难是普通的八旗兵丁。他们腐化日甚,几近溃烂。雍正皇帝曾痛心疾首地指出:今日旗兵,几乎无所不为,他们狂嫖滥赌,敲诈盗窃,斗鸡、斗鸟、斗蟋蟀、雇人当差、转卖军粮,放印子钱,典当钱粮,甚至把盔甲军器也送进当铺换钱花了。雍正震怒之余,派人去查办,声言要“从重治罪”。(《上谕八旗》2册)但是这时节八旗腐败已经为一时之尚,流行之疾,其锋吹毛断发,其势如洪水猛兽。皇帝爷也无回天之力了。! Z) ] l4 q$ [2 G. V; { c
好在当时国家尚无大的战乱,国库尚未捉襟见肘。令人不解的是,这个争王夺位那么工于心计的雍正,为什么在这时还不肯解放旗人,给八旗子弟以自谋生路的自由呢?乾隆曾想过一个好办法,把在京城生计艰辛的旗人,送回东北老家。第一批750人移垦黑龙江拉林,“每户给地三顷、外有闲荒叫其招民可垦,其不谙力作者,准其契买奴仆代耕”(《清高宗实录》)这个“招民代耕”仍是清初的办法。后来大多旗人难耐老家苦寒荒凉,而招佃户不忍盘剥大部逃亡。显然成效不大,加之后来对东北的封禁政策。乾隆的这个办法对水深火热中的八旗子弟,不过杯水车薪。( f$ }# j+ H. { c
当太平天国革命兴起,社会动荡、物价飞涨,靠军饷生活的旗人差不多被推进了生死边沿。从前的“铁饭碗”,现在常常没有饭可盛。国库空虚,旗人常常领不到饷粮。同治二年(1863年)山东青州无力支付饷粮二月有余,旗人如同断奶之羔羊,他们身无半技可自食其力,大批旗人理所当然地沦为乞丐。不少人饿死道路,陈尸荒野。多么无情啊,真应了《红楼梦》中所唱: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0 \* [1 l9 A- v) M: ?5 N' U
八旗子弟行乞于乡村市井。有史料记载的最早可追溯到乾隆朝。这是清初的人们绝对想不到的无情一幕。这群曾给历史带来激动与热情的人们,二百年后,竟然还了历史不可名状的悲伤。7 J" w0 d4 [$ s3 f+ b&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