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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和老秋、老王合资办了个公司，具体卖什么还没想好。起了执照仨人对坐着发呆总要买些酒才好衬托庄重的气氛，烧羊肉、豆腐丝、卤鸭子、瓦块鱼也不能少，天气还有点儿热，来不及装空调，每人一柄荷叶扇——趁公园看门老头上厕所的工夫湖岸上欠身子撅的，老秋想的挺周到。一切处于草创阶段，屁股也没必要特殊，闹两块砖头坐着不是不行，至于桌子，吃完喝完还要焚香祷告插几炷线香，所以不能忒马虎，老王儿子的竹童车倒扣过来抓把青草铺上也满诗意。隔墙有耳，事关公司前途，上谁家聊这个事儿都让人心里打鼓，索性就在公园墙外边朝阳背人的地方各抒己见，打起来的话不会弄成单纯的治安事件招警察，解释也麻烦。 “要我说，开个馆子挺好，吃喝吃喝，活着谁都离不了，嘴甜着点儿，来的都是爷，开张用点儿真东西，假酱油假醋跟真的掺着使，老秋呢管后厨，你嘴皮子好管前厅，我采买。”一杯酒下肚，老王的脸有点儿红，舌头可并不短。 “还是搞运输来钱快，我主张先从运输干起，我在火车站干临时工的时候看见过那些火车司机怎么鼓捣火车，都是往前跑，汽车比火车短，稍微学学我就能给开动喽!赶明天我起个大早保定走上一趟，找我舅舅的儿子买个驾照回来，练上半天儿满可以，我，司机，委屈你们二位当几天装卸工，暂时的啊，等公司发了财，一人一个本儿，没跑儿！水果渣土赶上什么拉什么，谁也不傻，货主看得不紧，抽冷子谁不会弄上他几个。至于车么，没有，咱们可以租。”老秋很有把握，挒开胸脯子前的衣服说话掷地有声。 “还没干就想着坑人，人家发现了，挨揍的头一个儿就是装车的那还错得了，拉水果成，拉冰拉骨灰盒呢？”“行车坐船三分险，车上的钱不好挣，我看行不通！还是开饭馆实在，后厨忙不过来，可以叫我老丈人过来帮忙，不拿薪水，管饭就成，怹老人家过去在水务局农场喂猪，莳弄蔬菜很有一手，泔水归他，每年养两口大猪，给柜上一口。”老王觑着眼睛瞅老秋。 “小家子气，搞运输是大生意，开饭馆能挣几个？”老秋撇了撇嘴。“你倒好，采买先占上，谁不知道回扣那点儿猫腻！”“我~~”老秋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尖儿，“傻小子似的后厨紧干，挣的钱从你手指头缝儿都流你们家缸里，不成！” “咱请个财务管账，我小姨子正好闲着，原来卖过豆腐后来收废品，什么都是好的，会过日子，人勤快，手脚不带闲着，上下班顺手还可以拣几个饮料瓶子增加公司收入！”举贤不避亲老王提供着新鲜思路。 “行了吧你啊老王，噢，后厨你老丈人，前边儿你小姨子，你采买，陪了赚了一句话，你怎么不拉上他们占个山头造个反试试，兴许这辈子能捞个皇上做几天！哼！”老秋发了狠。 “你的好，先给你自己买本儿，我们装卸，货多了没地儿坐，呼哧带喘跟车跑，到地方卸车，完事儿拖着铁锨呼颠儿呼颠儿跑回来！挣钱受累不怕，鞋底子钱谁出？”老王呲牙。 “要干就搞运输，别的甭想，谁要是伸舌头乱喷扰乱军心，当心我勒死他！！”老秋把手指头上缠着的一截儿青草使劲儿揪断。 “呵，笤帚疙瘩戳玉米地假装三青子，来呀，我等着！”老王抽出屁股下面坐着的一块儿半头砖掂在手里望天儿。 二 “二位，二位，这不是商量嘛，啥事儿都有个商量不是！”我一只手按住一位堆着笑脸说。 “对，商量！”老王先软下来。 “嗯，扑克牌插提款机死活按不出钱来，商量，咱商量！”老秋也随了众。 “你说~~~”两位望着我异口同声。 “我说呀~~”抿口酒我卖了个关子。 “说，快说！”老王老秋的联盟瞬间结成。 “我说呀，咱开医院，劫道的不如卖药的！” “开医院？”老王老秋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转悠几圈儿定住险一险掉出眼眶。 “对，开医院。”“你老秋，火车站呆那么久见得世面多，身子骨结实力气大，外科！”“你呢老王，人机灵好交朋友琢磨个事儿，内科！”“至于您老丈人也有事儿干，杂务兼公关，老人说话稳妥，哦，还有您小姨子，生过孩子吧？” “生过，生过，俩！”老王忙不迭，没顾上擦腮边儿流下的酒渍。 “生过孩子就好办啦，妇科，天生干妇科的料儿！脾气好呢，还可以兼治个不孕不育。” “你干什么？”老秋有些头脑，不愿意浪费人力让谁吃闲饭。 “我，花柳啊。你们瞅瞅这世道，发廊洗浴到处开，有俩闲钱儿的爷们儿谁不想辙痛快痛快，痛快完了，麻烦找上门儿，说不敢说道又不好意思道，烂了招苍蝇没脸面上街不大紧，老婆这关总要过的！” “高，猴子爬前门尾巴尖儿上落马蜂，真叫个高！”老秋竖起大指。 “还有!”我略微有点儿小得意，喝干了杯里的酒。“我回家翻翻，我爷爷留下一把刀子，小时候玩过，挺快，磨磨，割痔疮！” “成嘞，就这么定了！”老王老秋和我的手握在一起。 “多撒点儿广告，电线杆子厕所里都给他贴满喽，尤其是你这科。”老秋提醒。 “对，以你这科为主，那病去不了根儿，三天两头儿都得奔咱们医院跑，开始啊，给打点儿真药，熟了怎么也好糊弄，那药水我瞅见过，黄不龇咧就像花茶。”老王补充。 “还得讲个信誉，药水花茶两使着，看人说话，不能光给人家打茶叶水。”我强调。 “老秋，地面上你熟，找地方你的事儿；买东西你会讲价钱，器械材料采买归你老王！”我给他们派活儿。 “说干就干，我这就奔茶城去紧着好买的买，五块钱够不够？”老王站起身问我。 “使不了，两块钱就能用到明年秋后，花茶，色浓的，越浓越好，别买错喽！”我叮嘱。 走了的老王很快又回来，问我：“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找找我小舅子，他开个修理厂，让他把他们哪儿修完没修完的车推几辆过来堆医院门口给咱们充门面？” “真有你的，老王，天生就是个企业家！！”老秋站起脚儿拍着老王的肩膀夸奖。 老王走了，我和老秋也没闲着，商量了租地儿的事儿外带着如何对付老王。国人干事儿不分个帮派不合规矩，这么说吧，老王管采买，要是有个贪小便宜儿往自己兜里划拉钱呢，我和老秋就联合起来揍他，至于他老丈人和小姨子，成不了多大气候还能当个人质防备他携款潜逃。 三 开医院的事儿筹备了两个半天儿，没成，具体原因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主要是地点不好确定，人多的地方吧地皮贵，人少地皮便宜可主顾又不好找！！好不容易瞅好了一个院子，准备掏定金的当口，房主变了卦，说这房子租给了街道办事处主任的公子养萤火虫，至于养萤火虫具体干嘛众说纷纭，最靠谱儿的一种是当社区医院的分支机构之理疗中心做理疗用。 这个没做成我们可没有气馁，大丈夫能屈能伸，干什么不发财呢！ 正当走投无路的时候，我的一个朋友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这不是开奥运会了嘛，卖纪念品呀，有关奥运的一切玩意儿我们都能卖了换钱不是?邮票、纪念币、福娃、缩小的鸟巢、火炬、水立方，金、木、水、火、土、铜、铁、锡、石、玉、棉、帛、竹、丝、革，但凡是能做得出来的我们都卖，做不出来的呢，我们给他出主意，让他们变着花样做——面人，泥猴，顶不济的报纸糊个风筝成不成，一样能卖出去！ 报纸上登广告，广播里开课堂，电视上直通购物，海陆空给他占了个满海满。 实话实说，那些蜂拥着排队抢购的主儿精着哪，都怀着升值的心思拨拉算盘珠子，百年一遇不成啦，千年一遇！没有付出哪有收获，嚯，哗啦哗啦倒钱白给似的，钱能生钱，以中国人的聪明才智，谁放着这样的好事儿不干呢？ 昨天回家很晚，我儿子跟我要五十块钱说去买福娃，我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嘴巴，不为心疼钱，要说买个可爱多吃我不恼，闹肚子抽屉里有药，就是买个滋水枪上街滋人我也支持，淘气的小子都是好小子，平白无故鼓捣福娃回家，丧气，这不是明显咒我揭短儿给我添堵让我工作起来没好心情嘛？ 顺便说一声，我们公司包了一个电视台，二十四小时滚动播出奥运商品广告，干活的还是当初创业的那几个老人。声嘶力竭嚷嚷最欢的是老秋，坐边儿上捧臭脚的是老王的小姨子。我呢，偶尔也出回镜，认识我的谁要买，联系我，0·5折啊，蒙外人成，骗自己人，那，那还是朋友嘛？ | 
发表于 2008-8-23 17:05:00
发表于 2008-8-23 18:53: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