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前,在没装自来水时,老北京人吃水、用水都是从水井里提取,有水井的胡同也因此而得名,如:东小井胡同、西小井胡同……当然,因地质情况不同,地下水的酸碱程度不一,水质也是有区别的,如:甜水井胡同、苦水井胡同,据说有的地方的井水苦涩难咽,有钱人就买水用,穷老百姓也只能凑合。 6 j0 K4 h- V' ~, w1 j2 t7 L
德外大街东侧的有个东小井胡同,我就出生在这里,并在这条胡同里的一处“三合院”(没有东房)的两间北房里生活了二十余载。 + y8 j. [7 {! u
这条胡同的井在胡同东头一个叫韩万山的院里。过去住在这一带的人还算幸运,听奶奶说过这地区的井水是甜的。不过,不知什么原因这口井很早就填埋了,吃水就靠专人送,有人是从大井胡同打水装在车上,根据需求挨家送。 9 p7 w8 I* [# [
这一地区的胡同里鲜有正经的四合院豪宅,许多老瓦房从外表看还算过得去,也是阴阳瓦磨砖对缝的,殊不知厚厚的墙壁,多是用核桃块砖头夹心砌筑而成的。(后来拆迁很少能拆出整砖) 3 m* T/ q& e( s" W( t6 B
走进长约50米(房子山墙或院墙形成)的东小井胡同的尽头,简易瓦房和灰顶房围成了一个宽敞的大院落——另外还有一条平行的是六枝胡同(在街道北端。两胡同相隔约50米)也直通这个大院落,两条胡同与一个宽大的空地形成了密切的生活区域。六枝胡同延伸过去,有一条较为宽敞的通道直通东后街,一个公共厕所坐落在漫起的土坡上,与南侧的排房后山相隔约5米。
0 q$ s8 B0 z3 ?: w, d/ H* @0 z我小时候,大院靠南头还有一座废弃的游泳池,虽然泳池的水泥面已经剥落,但依然可以看出它的格局。记得小时候在傍晚,用一种叫做“火石”的石块,在池子的平整外壁磨出圆圆的亮圈。至于泳池是什么时候拆除的却没印象了。我一直好奇,是什么时候,谁在这里建了这样一座游泳池?百思不得其解。待我想知道真相时,可惜已经没有人能给出答案了。 . f4 T( _4 `' Z
泳池的西南角,也就是大院的南头有一棵大人才能合抱的古槐,夏季开满了清香扑鼻的青白色槐花。一年一度的花开时节,大院的孩子们三一群,俩一伙的用绑着环形铁丝的竹竿去套,或是上树去摘,让没钱买零食吃的孩子们吃得很开心。尽管有的大人说吃槐花长龅牙,可孩子们还是抗不住香甜槐花的诱惑,照吃不误,我就没少吃,还好,大人的话没有应验,没长龅牙。
; P9 P, V$ a1 l7 l1 R夏日里,大槐树下是个纳凉的绝佳之处,花阴凉下妇女们纳鞋底子聊天,孩子们弹球、跳绳,最值得留恋的是糊“屁帘儿”(自制的简易风筝)放风筝尽情的戏耍,偷着用家里的省吃俭用的白面在火上熬浆糊,然后把捡来秫节杆皮用小刀削成“细抿儿”(细条)作为骨架,交叉糊在一张长方形的纸上,上部在放上一根(略长于纸的宽度)卷上粘牢,出纸两头用一根线绷成微弧状;再用二根线各系住两头(弧下方),用另一根系在交叉的中点,三根线成对称系在一起,(要点:三条线必须对称,否则放起来打转)作为牵制整个风筝的放线,尾部再沾上三、二条宽纸条做尾巴即完成。当一个孩子放着自己糊的屁帘晃晃悠悠地飞上天时,其他的孩子们会异口同声的唱起:“小屁帘真叫起,一个跟头折到底……”
% m+ r3 v% \9 V" q, S- H) o已逝童年的欢乐令人想往!
, v' a/ M% q( k* I7 j, Z. H9 y7 I
4 O/ T6 I& y; c0 ]居住在这里的人五行八作,出卖劳动力者居多,差不多都是老住户,有的已是百年以上的邻居。往日耳闻目睹胡同平民的日常生活和他们的喜怒哀乐,在心里渐渐地沉淀为一种胡同文化情结…… 2 ^2 \/ w* l+ e0 g( r
许多年过去了。这里,人口的膨胀使居住环境已面目皆非,大院空地上见缝插针盖满了平房,连那棵老槐树也在密不透风的夹缝中苦苦挣扎,渐渐枯萎。许多人故去了,又长起来了新的一茬,依旧在有限的空间嬉笑玩耍着,生活在继续,生命也在延续。
' I1 d3 ~. ^( q8 X5 k+ U又过了若干年,拆迁了。准确的说,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实则强制性驱除外加苛刻的代价(中国的《物权法》还没有出台),让这一带善良的有些可憎的邻居们在一番“自相残杀的窝里斗”后,被迫违心廉价出让了祖业产,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各自逃离作鸟兽散。他们居住的胡同包括该地区特色的生活的痕迹,从此在北京市的地图上消失了。 6 w* V: s, }! Y
3 N$ H# r8 J% N) _
然而,故乡在我等的心里没有消失——只要生命还在…… # N W0 F8 x4 \4 Q7 c: F
如果老舍先生《茶馆》里的人物大傻杨还健在的话,必定拿着那一对镶一排铜铃,手把处缀以红绿绸条的牛胯骨,哗哗哐哐有节奏敲响,数唱起来新的合辙押韵即景编词:
$ @8 ?0 n3 u% G3 m“想拆迁,盼拆迁,
$ a# F# y* }# V0 ~8 G( B' K7 r, b一盼就是二十年。 ( A7 H# X& M) J
谁曾想,真要拆迁成了灾难, , [6 N/ C7 R* Z' V
老百姓可就犯了难。 3 l( L$ L- o: t- ^' [, E4 y
给的那点壶醋钱,
% q# @ }6 o/ [; C' o0 ~只够买个卫生间。
k6 u5 H2 v# O" f; T人人心里生暗鬼,
2 U- t( ?* M# N肚子里头都盘算,
5 L2 n n/ i3 d各顾各,都是钱, 9 Q: N3 p0 J* n l6 a
别的什么都扯淡。 4 } ?; D9 l e+ r
开发商暗喜欢。 ; h& @; k9 f& Z" ]
都是一帮糊涂蛋, # B( ?. T, q4 r4 N% v0 X6 X
蒙的蒙,赶的赶, & O- Q5 g9 a' e+ @
只有一个月的期限。
- E1 h# h; g S6 R4 r不走我就强制你, % U) k9 R" r1 Y8 W- W! O+ I. m3 x
不信你就试试看。 ( t6 B- P H( F+ p0 f
谁管你, 2 x# U* I& ?) |+ Q3 N9 ~3 V; v
搬到大兴、顺义 7 D9 h7 D N6 r
还是通县。 ( P2 u4 Q2 g: a/ x. B4 h. ^* J
谁管你
/ X3 N6 H3 t) ^; }) J* u在哪儿上学还是上班, 1 Z- d5 @) H3 l: R
谁管你
4 M: Y. Q4 h9 b! c B( y搬到哪儿去居住,
+ p0 g# x+ n1 F" _- k( t- r1 \) ]收拾收拾赶紧滚蛋 ) U1 n; x, W! D. a+ u4 ]0 t$ o
…… 7 {$ v+ j6 L- \5 S- q7 P) g/ U& J
据知情人讲,在这一地区的狠狠下刀的开发商,为庆功迫不及待地飞到海南旅游。且幸灾乐祸的言道:“德外这帮傻×,原以为他们挺齐心难缠,没想到就这么容易的被打发了……” 3 i1 b, f$ C' c" v' m' ]
要说“傻×”,弱势群体的小百姓除了当“傻×”还能怎样?街坊的一个小兄弟在前期拆迁的争执中只是跟着看看热闹,就被薅住脖领,带到所里捂了一宿,早上放出来,却给了200元钱,还赏了一盒中华烟,人家还恩威并施的关照一声: “以后别跟着瞎‘哄’啊,明着告诉你——没好!”这位小兄弟揉揉亏觉的眼睛,似乎醒腔了,觉着不亏,屁颠屁颠的回家炫耀平时也抽不着的好烟去了。等拆到自家门口,有了前番的经历,自然学乖了,不能不知好歹啊! $ `! A+ N0 v4 G s
街坊一个老哥李宝华,小名七河,快60岁了。因患病吃药产生的副作用导致耳朵聋了。宝华老哥和谁谈话言不离德外,都是过去在德外的生活经历,听着让人心酸。这是什么?这是情结。你出生成长的地方,生命的土壤哺育着你,它的养料已经成为你生命的组成部分了。鸽子都知道恋家,何况有着七情六欲血肉之躯的人啊。 ; h& J; Q+ G$ b3 m2 d
不堪旧地重游。横亘的水泥大桥,噪音喧嚣汽车蜂拥的道路,新的居民结构,冷漠的人际关系,大片林立的高楼大厦在废墟上闪亮登场,财源滚滚而来……
" O% ], I5 `' m* k% ]旧城改造谁受益了? % Y: S% E4 O6 E+ Z' d/ o
我们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一点房地产,凭着什么被一厢情愿的夺走,拿去卖高价。时隔不到三年,相隔不到一箭之遥的冰窖口拆迁,一间10来平米左右的自建小破房子,许诺回迁三居室,还补偿许多钱,人家也不搬,还索要更高的条件,也没辙——怎么了?你说怎么了,告诉你,这才是正常的状况,买卖主体双方是平等的。这本是一种经济合同的法律关系,毋庸置疑,只有双方自愿才能达成协议,一方不同意,另一方强要,那是抢。可那为什么呢?政府没换啊?噢。有了《物权法》了。可宪法及其它法早就有啊。
. T* X, T# z" u) P8 r/ [德外与牛街的拆迁条件为什么却大不一样——有天壤之别。同样的条件,我家(加自己院内一间自建房)要是在牛街,至少3套房子原地回迁。可众所周知,牛街是什么地方?牛街是中国穆斯林代表地,名声在外,在全世界关注的视野里,你德外人不就像个低贱的婊子,花点钱想怎么搞就怎么搞。你有苦说不出,活该! (一次发不出去,请看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