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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场大雨,我从未注意过家门口的商业街二层还有这么一家饭馆。
* ^/ D7 {0 p" T2 k% M “不许笑。”阿英做着鬼脸大声吼道,我看见有几个小服务员仍然在抿嘴偷笑。 4 i$ j+ p, @. ]' x
是可笑!两个把自己从大雨中捞出来的北京爷们儿,头发塌着,衣服裤子塌着,湿淋淋地走上了“面爱面”饭馆的小滚梯。我们与其说是来喝啤酒的,不如说是被突至的大雨无数条透明的水鞭赶进了这家小饭馆。我俩故作潇洒地走着,所过之处都留下水迹,像北京人称作的“水牛儿”。 2 c b: B) f' T4 e# r7 G
阿英一屁股把自己小二百斤的体重放倒在带罩的软椅上,椅子立刻湿了。他示意我也坐下。可我立在餐桌边流水,我不想坐下,我在颤抖…… & l# h( \; j1 X4 |7 s
刚才,在公共汽车的玻璃上领略到了“瓢泼”的阵势,所有的车窗为防止雨水进来,都被关闭了。车厢内顿时闷得像桑拿房。不管男女老幼,每个人的脸上汗水都在淌,阿英伸着的粗胳膊上,有亮晶晶的汗珠汇集如透明的白色蚯蚓。
% t. V3 B& d6 |% I8 c 记不得这是今年第几场大雨了,又是午后下班时。上车时乌云密布,天儿已经阴得像锅底。没走几站,大雨“哗”的就来了。不一会,马路变成河道,车辆走走,停停,如同进了港湾,每个人都明白如今在北京赶上大雨就会被困,我和阿英这会儿困在了公共汽车上。车外汽车喇叭在不断地鸣叫着,非常热闹。 / @' N I! ?* M5 E/ N1 O3 K
“公共汽车不归铁道部管吧?”阿英嘴里喷着酒气,音调突兀地冒了一句。我看见售票员在窃笑。 7 N; S. S2 V6 L
话题太“属敏”(不吉利),我打岔地说:“太闷热了,能不能开一点窗,透透气。”玻璃刚开一条小缝儿,雨水就涌了进来,湿了座椅,湿了坐着人的裤子。阿英赶紧关上,关闭刚要抱怨的嘴,也关闭了刚刚进来的一点凉风。
: `2 _: V# f2 n' s! \3 ` 本来挺美的一天,早上,我给阿英打电话,说今天觉得无聊。阿英说正好,有个博友远道来京,今天初次见面,一起聚聚,来作陪吧。 & g. Y+ ^4 w# M( o" A
接下来,定一雅间,空调很凉爽。“烧羊肉、白灼芥蓝、桂花藕片、炸烹虾段……”几个风味菜很适口,三个博友,加我一个作陪,四人推杯换盏,称兄道弟,海阔天空,有缘千里,一见如故。两瓶绿标牛二剩下不到三两。
. a' E% _4 m' _; ~6 f以文会友的人少不了酒逢知己,也少不了文化活动,于是打车参观了老舍先生的故居——丹柿小院。又去那条街上逛了一下老北京书籍齐全的书店。和文化人在一起,忽然觉得自己也像个文化人了。其实我更觉得我和阿英像投缘的朋友。
( w+ v9 M0 `% c/ v- ]" w* }7 c说起朋友,我以为朋友的定义,不光是一起“感情深,一口闷”,还应风雨同舟,患难与共。送走阿英的良师益友之后发生的事情,恰巧能检验我们作为朋友的真伪。本来我们同上了一辆公共汽车,一起坐几站后告别分手,今天的节目挺圆满,谁曾想赶上了大雨。
" u3 H3 [2 p0 q. ?# Z公共汽车里二人意见开始不统一,我说到站,我下车回家;你阿英坐几站再换一次车回你家。阿英说回什么家,看,又堵死了。下车找地方喝啤酒去。我酒意尚存不想喝了;阿英却酒意荡漾还嚷着喝。我说要不上我家,我在琢磨得先去买些啤酒,小菜好办。阿英瞪着眼睛冲着我说,不去你家,上个饭馆去喝。没辙,我妥协。 ) g7 s8 r, Y& ~
车到站,门子一开,我们像饺子被投进了锅里,顷刻,如注的雨水灌湿了身上的一切,冷气激回去了身体的热汗,皮鞋在没脚脖子的雨水里噗噗作响,深一脚,浅一脚,缩着身子成弓状。
! y9 H" p- c+ H# T( _( o“借您伞使使。”大雨中,阿英还忍不住和一个打伞的女孩逗。女孩笑。
' h/ ~* W+ I; y0 l( g“人生难得几回淋。”阿英雨中有感。我心里叨念着:“够湿的了,还吟诗呢。”
* Y' l% y! j) H, o裹着一身湿漉漉的衣裤,走进空调依然开着的饭馆,雪上加霜,还要喝冰镇啤酒。我真服了! 7 {, W% o- y4 z
阿英已经叫好了几个小菜,两瓶啤酒。他对瓶吹着,示意我喝。我说我已经凉透了。想对阿英说,我觉得这有点“嘬”,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可我不愿扫他的兴。我去了卫生间。镜子里是一个头发稀疏头皮裸露的瘦高个,萎靡不振,脸上滴着水,两眼布满血丝,气色不佳。这是我吗?上午在酒桌上还是一副泰然自若作假装风魔的稳重男人,此时怎么狼狈得惶惶如丧家之犬。我整理了一下头发,湿乎乎的还是趴着。
. o2 `7 \+ D0 d9 M“哥,要不你回家吧。”阿英见我不动杯筷。我曾说过,要死,也死一块,可我不想这样找病。我知道阿英怕我真病了,毕竟我是往六张上走的人了。 ! h+ n' B2 h5 ~# z% H
我说,那我走了。看着满街候车的人流和排着的车龙。我有我的安排,我要赶紧趟水回家,换上干的衣裤,我再拿伞来接他。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朋友困在那里,无家可归。
8 X) O" h, G% x5 S4 s) P' i好不容易到家了。我如雨人进了电梯,开电梯那个女的笑着说:“够范儿。”我想学着阿英说:“不许笑。”可我说不出口。我咧了一下嘴算作回应,我在克制着我别打颤。 ) F$ T6 i0 t7 s6 g6 i$ C
简单冲了个热水澡,换上衣裤,我感觉我的腰直了。我马上拿起两把伞,又下楼。开电梯的说:“怎么,还没淋够?”
5 m8 |' c" J8 H( s当我坐电梯再次走进那个饭馆,那个服务员认出了我,笑着说:人刚走。今天的笑脸多得让我有些不适应。我赶忙看了一眼阿英刚坐的那张桌子,果然空了。我快步追了出去。
# N7 b+ f3 s% v% {望着变得稀疏的雨滴和熙熙攘攘的人流。我打着把伞,拿着把伞,冲着公共汽车站放开喉咙喊着阿英的名讳:“杨伟——”
% ]# b4 G }7 s3 t- u我试着打阿英手机,我的手机提示,余额不足。接着还是提示音,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对,阿英说过了,他手机没电了。这年头没手机等于失去联系。不行,还是喊吧,“杨伟——” / ]0 R: M6 Z$ O4 u P. M( J
有一哥们儿小声说:喊伟哥多好。又有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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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9 }# F: G- i' B+ m! Y有什么好笑的,一下雨,北京就成了这样。 , f5 c/ ~- m# x3 @$ q9 q( {
终于,我忍无可忍地大声喊道:不许笑—— . ~2 i) U- ]# _" k8 b/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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