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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住过的那条胡同依然狭窄和凌乱着，清晨副食店前照旧排起买豆腐的长队，午后街道上人迹寥落，黄昏时路边破旧的房檐下坐满了纳凉的人，借着昏暗的路灯光，看二分钱一份的《北京晚报》……
, w8 s% Z( f% _6 ]那年美国总统里根遇刺受伤。 $ J7 k- s2 |" o8 i
世界公布首例爱滋病病例。 5 S* W. L% ?2 q. `. X
美国发生骇人听闻的噪声污染事件。 + k2 j( C* r4 t
关于柬埔寨问题的联合国国际会议召开。 6 c& C& ?/ s! W/ A+ @' D0 @6 A/ q
中国女排首次夺冠。 + I y" A' c. e! a& l4 F( q6 Q, y#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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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那年夏天，我的思维时而活跃，又时而紧张。 8 Q# p/ w1 o" T: Y; S: s0 e" J; |
我的身后是五味俱全的副食店，身边坐着我快乐并痛苦着的伙伴，左边不足30米远的地方有一对常年充斥着恶臭的公共厕所，男东女西，男的出了厕所还没有拉完拉锁，女的还没到厕所就开始解裤子。右边是阳光照耀下的陕西巷，我的视线越过这条古老的胡同，期待着小白菜的身影从那个凋残破落的朱红大门中出现。 2 b$ ~. _2 T# Q' Q# |) t; p
老瘸子总是把自己的破轴承车和车上杂乱的修鞋工具一并摆放在百顺胡同东口的背阴处，坐在一个大马扎上修鞋。没活干的时候就表情阴霾地在那里发呆，一旦说起话来又是眉飞色舞。老瘸子身边经常聚集着如我这么大的一些孩子，听老瘸子侃大山。通常老瘸子首先假深沉一番，渐渐地原形毕露，绘声绘色手舞足蹈起来。 " H ~) y* Q8 K8 O. ^$ \! r
就像自然界的生物链，现实中处处可见一物降一物的现象。美帝国主义以强凌弱，欺辱我们第三世界的兄弟，毛主席说：“所有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所以我们抗美援朝，抗美媛越，痛打美国侵略者！老瘸子就怕我，我把他的拐棍扔到副食店的房顶上，然后站在离他不足十米远的地方狂喊“瘸逼”，老瘸子除了浑身颤抖，没别的办法。居委会主任王大妈特怕老瘸子，老瘸子坐在居委会里面骂上一整天“你个小妹妹的”，那帮老太太被骂得笑逐颜开，跟老瘸子眉来眼去的说好话，没人敢再装大个的。可我不敢招惹居委会那帮大妈，因为他们不仅知道我们家住在什么地方，还个个都是搬弄是非，挑起家庭暴力的行家。所以老瘸子见到我们总是显得彬彬有礼，大老远就说小哥儿几个，聊会儿来。老瘸子通常聊不出什么故事，也没有丝毫的逻辑，东一句西一句的无始无终。那天他说过去吃顿饭的钱就可以买个终身的幼女，买来再开发利用。他说头几年半斤粮票到四川就可以换个媳妇儿回来……
1 z; p2 _! Z X老瘸子曾经说过“大院里的看不起楼里的，楼里的看不起胡同的”。意思就是国家机关、部队大院里的孩子生下来就比生在楼里的孩子牛逼，楼里的那些厂长处长之类的孩子又比我们这些胡同里的孩子牛逼。他说你生在胡同里算你倒霉！我哥偏偏不信这个邪，他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于是他异想天开，立志要最终娶个大院里的姑娘做老婆。我哥告诉我一定要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他说这样至少不会招人厌恶。我揣测着他这话中的意思，其实更准确地表达应该是招女生喜欢。 8 H7 H( p+ B+ R. ~, P, K
我对小白菜说我准备买一件的确良汗衫，所以从现在开始，每天只吃素菜。我告诉她我的计划，我说我每月的午饭费五块钱，只吃素菜可以节省两元，再加上零用钱和早点钱，我估计我每月能攒三块，我问了奎子，他的那件衣服七块多买的，照这样计算，三个月不到就可以实现了。小白菜坐在药店后院的大槐书下面专心致志地看一份《北京日报》，乌黑的长发瀑布一般散落在报纸的一侧，遮住了半边脸颊。对我的计划无动于衷，这很令我失望。我于是在地上拣了一根树棍儿向她扔了过去。 ( J% A8 M4 T" ~( W4 H7 f) E# ]
小白菜适时地抬起头，她说你的计划一点不靠谱，甚至狗屁不通！
( ]6 B0 v, O e* C c小白菜后来给我算了一比帐，她说依照你的计划，即便是顺利实现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到那时你买了汗衫，已经是八月了，你想想，你还能臭美多长时间？ # s) [- ?" e7 R8 B
小白菜的一番分析让我茅塞顿开，我说操！那不完了吗？我昨天想了半宿呢。小白菜于是显得很得意，她说差远了吧，多跟师傅学着点。我说行，俗话说要想学得会，先跟师傅睡嘛！她说你大爷！你这一肚子的杂碎，都哪趸来的？ 后来小白菜问我什么时候期末考试，我说还有两个多月。她就说你要是几门功课都在95分以上，我就送你一件。我说这话跟没说一样，她说那就90分以上，我说还是跟没说一样，她又说85分，不能再低了。我说依然没说一样。她说你怎么这么不思进取？一点骨气都没有。我说我怎么没有骨气了？我特有骨气，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送，我不要你送就是了。 | 
发表于 2008-12-6 13:49:00
发表于 2008-12-14 19: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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