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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事情忘不了 朋友啸聚于酒是幸福的事情。在男人和男人之间酒是一座桥梁，是一个灵魂打动另一个灵魂，勾引另一个灵魂的媒婆儿。呼朋唤友的打着酒的华丽名义——真实的目的：其实只是想掀开自己内心的一角儿，偷窥上一眼，娱己、解乏。 既然面对生活苍白的日甚一日无法改变，面对家园残垣断壁满目疮痍、无所依托；既然理想变不成蝴蝶在天上飞，何不走进酒里坐上一会儿，何不扎进朋友堆儿里挤上一阵儿，坐出一股苍凉，摩擦出一些温暖也是一种快乐——虽然很短暂。 生而为人是一种巧合，生于北京是一种机缘，长在北京是一种幸福。 夏日雨后，谁的童年里不是蜻蜓上下飞舞，不是被煮老玉米的香味浓浓的包围着？檐头滴滴哒哒清亮的水滴滴入梦里，伴人入眠。家家院里积满雨水的小容器长出小虫子，看它一弓一弓的游泳，谁也会觉得快乐。等到上学，老师告诉你那种小虫子叫孑孓，谁不是一下子就记住，终生不忘？ 蝉鸣于午后，不呼朋引伴找上一根长竿偷出一小截儿自行车内胎，用妈妈炒菜的饭勺熬上半勺胶；亦或去城外偷拔上几颗麦子，搓麦粒入口，嚼得腮帮子生疼，把粘粘的面筋吐出来抹上竿稍，粘几只老蝉解闷。 谁站在春天的风里，没风筝在天上飞，没有卖小金鱼儿的挑着大木盆在胡同里悠扬的唱。没有跟着大些的孩子到城外走上一趟，用柳条编个帽子象花冠一样戴在头上，撸一截柳枝皮成笛，无音无律有滋有味呜呜呀呀的吹。撕一小块纸片用棉线穿过栓在小竹棍上，在蝴蝶前面左右左右的挥着，看它们追逐小纸片而不得悻悻离去的失望，蹲在向阳的墙根抓蜘蛛，看小草们欢欣鼓舞地从地面和墙的夹角中挤破土皮儿露出小脑袋，站在补丁般错错落落的房顶上看鸽子的胸脯在阳光里一颤一颤咕咕叫着泛出五颜六色的神采。脱掉了沉重的大棉袄、大棉裤、大棉鞋的那种轻松，不撒着欢儿地跑上几圈，不噢噢地叫上几声，那是孩子吗？那是长在北京的孩子吗？ 有雪的日子里，用小竹板在雪厚处一擓，抬起脚，用力一搕，一团雪飞出去，打雪仗。有多少人因为一块儿小竹板结成了拆不散打不烂的友谊，终老一生呢？无雪的日子推一只铁环，呼呼啦啦山呼海啸，一气儿穿过好几条胡同，从一头跑去，从另一头跑回来。火柴枪的制作过程有些复杂，你要有足够的心细，还要有足够的胆量——自行车链条之间的榫柱一个一个冲下来，重新排组，铁丝揻成枪的形状，要用足够弹力的皮筋、有灵巧的手、聪慧的心组装，要把火柴头上的那一小点药仔细抠下来，装上，击发——啪的一声，隔着几个院子都能听到。火柴二分钱一盒，买一盒宝贝一样，不会一次全玩完喽。 过年的时候，有炮仗，有能粘掉大牙的关东糖，运气好，大人心里高兴，也能从外面买上一把木刀或者木剑回来，那样就可以装扮成吕布或者武松，让自己英雄一场。 有哪一个孩子没有在秋天上过房偷过枣？ 有哪一个孩子没有因为偷帘子的竹篾儿做风筝而挨过揍？ 有哪一个孩子没有因为捉了蜻蜓、知了放在屋里，而被家里养的小猫扑捕，把糊在窗上的冷布抓破而遭过训斥？ 甚至削铅笔的小立刀、甚至教室地上磨铅笔的一小块一小块的黑迹…… 所有的一切都鲜活着，都是拜我的北京所赐。 如今的北京一日三变，快得我有些适应不过来，但是我还要感谢她。因为毕竟是她生了我、养了我，给过我那么多的快乐，而我于她又没有任何东西的回报，因而我觉得很悲哀。母亲再丑也是母亲，我的血脉里总有她的影子，有她的模样。对于一个平庸的我来说，早已看淡了生死。可是随着周围的爱我的人们一个一个老去，随着北京城的老去，他们是一丝一丝的抽走我的生命，等到他们都不存在了，我想我也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理由。我唯一的要求就是：等我死了，能有一块小土台给我，葬我于彼。最好是在西山或者北山上，我好能远远望得见她。 六月二十八日大雨，什刹海，烤肉季二楼，酒聚。 与者：猪哥、城根老爷子、京味老师、胡同童年、佟广平老师、印心、房事勤先生。吾友钱先生及夫人。 题目源于房事勤先生的一句说老人的话：现在的事情记不住、过去的事情忘不了。 我想我是老了…… 【如有转帖请注明出处】 | 
发表于 2006-7-3 20:55:00
发表于 2006-7-3 23: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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