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人歌颂毛泽东的诗歌            2011年8月4日

诗人毛泽东

柯平


1

流经湖南省境内的一条河
没有想到有一天
会变得这么长
这么汹涌澎湃
它掀起的浪涛使全世界目瞪口呆

它也没有想到
它纤细的身体
会是中国革命最粗犷的笔划
它朴素的歌声
会像花粉与翅膀
被真理的风吹动着
传遍整个的国家

只有一点没变
水总是要入海的
思想在水底积淀
上面漂浮着史书 语言和时间


2

诗人毛泽东在考察
鞋尖的豁口
露出湘西的五个县
在那里土地的皮肤患上一种可怕的湿疹
这种湿疹叫封建主义

在湘乡县或者醴陵县
他倒在农家的竹床上
枕着《孟子》和《共产党宣言》沉沉睡去
是的，他太累了
考察出中国社会的病症
再没有力量考察他自己了


3

中国的文人们
他们细长的手指富有幻想地弯曲
他们习惯于握笔
他们对枪不感兴趣

毛泽东发现
在一把沉默的枪的边上
一枝笔是显得多么脆弱啊
他扔下笔去抓
一直到死也不放下


4

毛泽东到了上海
毛泽东到了瑞金
毛泽东到了遵义
他的脚印渐渐形成一条路线

一群士兵在上面走着
衣衫褴褛、意志坚决
马蹄声碎 喇叭声咽
中国人叫它长征
美国人叫它逃亡

它什么也不是
它只是诗人毛泽东创作的第一行诗
反复地斟酌、润色
到延安改定最后一个字
巍巍宝塔山
这是多么深刻的惊叹号啊


5

一九三六年毛泽东四十三岁
他在陕北看雪
大河上下 长城内外
江山依然 英雄安在

数风流人物
还看今朝
毛泽东倚马而吟
他没有想到
一百年后的诗人们看雪的时候
又会说些什么呢


6

战争在中国大地上展开
地图上插满各种旗帜
膏药旗
后来是青天白日旗
再后来是镰刀铁锤交叠的旗

毛泽东 身披灰布棉袄
两手卡在腰间
神思冥冥
奇句泉涌


7

毛泽东登上了天安门
下面是小米 步枪和人民
南湖的一只船
驶入了金水河

马背上得天下
不能马背上治之
毛泽东微微一笑
他挥了挥手
烟囱和高炉神话般树起来

科学的思想
才是坚实的土地啊
毛泽东却种下诗句
相信它会长出麦子


8

这是一个多么宽博的人啊
胸中装得下四海云水五洲风雷
一个县的病情
农民的一只饭碗，一条棉被

这又是一个多么固执的人啊
不大愿意出国
讨厌吃喝，讨厌医生
讨厌穿新衣服
甚至讨厌
有人在庐山美庐的劲松下
对他轻轻说一个“不”


9

最伟大的人
也是最孤独的人
英雄的晚年
唯有血才能使他变得年轻

毛泽东又一次登上天安门
红光满面
神情庄严
他挥动的帽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呀

他站得太高了
看不清下面的人
下面的人
也渐渐看不清他了


10

比权力更强大的是生命
比历史更公正的是时间
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
一颗伟大的头颅停止了转动
他亲手升起的旗帜
此刻覆盖着他的身子

整个中国浸泡在泪水中
不得不以手支墙
不让自己倒下
接受这难以令人置信的事实

诗人毛泽东静静闭上了眼睛
抛下五卷书和一个多难的国家
善良的人民一次次哭喊、自责
对于这位幻想的诗人
我们又能说些什么
赞美 诋毁
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他

他的遗体被安放在天安门广场
他不该躺在那儿
那儿太小了
无法搁下他巨大的思想


11

三千年前孔子站在水边
说逝者如斯
一九五九年毛泽东游泳的时候
又重复了一次

他曾被比作太阳
创造比喻的人也许没有想到
即使是太阳
也是要落下山的呀

但落下去的只是躯体
精神辉煌地燃烧
湖南人毛泽东
出身富农 男性 身高一米八二
生年八十三岁 并将一直生存下去